张良熟读《太公兵法》,深知其中谋略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接为下。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之上者。
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后,他决定给秦始皇致命一击。
一天夜里,皓月当空,繁星点缀,水银般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静溢地洒在书桌上。
张良此时坐在书桌旁,手里拿着河神之璧,借着月光正仔细揣摩着,之前没发现,原来这块璧这么神奇。
在月光的照射下,玉璧正面的龙王施雨图,腾起阵阵水雾。水雾源源不断地从龙王口中喷出,用手去摸,感觉还湿湿的,仔细一看,龙王似乎在游动。
张良吃惊之余,不由得感叹:“此璧果真是神物!的确非同一般。”
他放下玉璧,走到窗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一个惊天的计划在他脑海里慢慢浮现。
自天降陨石后,始皇为震慑天下,打算再次东巡,命博士作诗一首,到各郡县呤诵宣传,以统一思想,引导正确的舆论。
诗名《真仙人诗》,内容如下:
一统天下兮百姓安宁,
战祸不起兮法治盛行。
清理疆内,维护和平,
外诛暴强兮扬我国威。
筑我长城,保我疆土,
朕为祖龙兮明德八方,
废除分封兮作立朝纲。
职臣遵分,各知所行,
移风易俗,黔首感化,
雷霆雨露兮惠及天下。
远迩同度兮临古绝尤,
常职既定,后嗣循业,
推行圣治,传之万世。
始皇奋六世之余烈兮,
振长策而御宇内。
吞二周而亡诸侯兮,
履至尊而制六合。
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兮,
威振四海。
南取百越之地兮,
却匈奴七百余里,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兮,
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陛下承天命兮长使令德全。
风声与时茂兮盛世千万年。
一天下午,秋高气爽,天空万里无云,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半个天空。
张良栓好马,抬头看了看天,几只大雁正排着“人”子形,呱呱地叫着,朝南方飞去。
林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脚踩上去发出窸窸窣窣(xi xi su su)的声音。
对面山坳的枫叶林在夕阳的照射下,像着了火一般,一片艳红。
因为有正事要做,张良无暇欣赏这眼前的美景。半个月之前,他就探得消息,传唱始皇圣德的队伍今晚将从关东过这华阴平舒道回咸阳述职,于是早早地来到路旁等候。
张良特地穿了一身道袍,风度翩翩如仙人一般。
来到一块青石旁坐好后,他拿出怀里的河神之璧看了看,完好无损。把玉璧收好后,又摸了摸袖子里的一颗生烟丸,仍然好好的。
这颗生烟丸,是以前仓海君送自己的,烟丸捏碎,顿起一阵白烟。
过了一会儿,一对人马出现在东边驰道的地平线上。走在前面的是骑兵,手持使者旌旗,后面跟着八辆马车,两旁是上百人的卫队,卫兵个个手持长戟,腰配利剑。
一看骑兵黑色的装束和旌旗,张良猜想,这肯定就是宣扬陛下圣德的使者。
他急忙站在路中间,手持玉璧,举过头顶。
队伍来到张良面前,停了下来,手持旌旗的骑兵大声呵斥道:“大胆刁民,见了皇帝使者还不回避,不要命了吗?”
张良大声回道:“本仙不敢挡道,实有要事麻烦使者,请帮把这块河神之璧送还给滈池君。”
滈池君,水神名。当时五行学说盛行,据推算,秦运水德,以水德统一天下。始皇曾在祭天大典上自称滈池君,喻义自己是水神,以护佑国运如水,源远流长,恩泽后世。
使者听到后颇感意外,下车见张良一身青色道袍,仙风道骨,正要上前询问。
这时张良意味深长大声说道:“祖龙今年死。”说完,弯腰把玉璧放在地上,顺手拿出生烟丸,捏碎,顿时白烟弥漫。
张良趁着烟雾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因为是傍晚,视觉不佳,白烟散后,人已不见。众人大惊,以为是神仙,个个哑口无言,面面相觑。
使者冷静下来后,让骑兵取回玉璧,仔细一看,玉璧背面有李斯所书“天降甘霖”四个大字。他认得李斯笔记,心想:“此璧确实是河神之璧,这璧不是十年前始皇求雨所沉之璧吗?怎么会再次重现人间,难道刚才那个人是河神?他为什么说祖龙今年死呢?难道皇帝今年要……驾崩。”想到这些,使者吓出一身冷汗,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于是下令快马加鞭,星夜兼程向咸阳驰去。
张良躲在附近的林子里密切观察着,见车队过了一会儿疾驰向咸阳奔去。此时,他嘴角微微一笑,看着渐渐消失的车队,暗道:“狗皇帝,你不是梦想长生不老吗?我就彻底击碎你的美梦,让你也尝尝梦想破灭的滋味。”
他了解秦始皇,知道始皇是一个执着的人,一个理想化的人。这样的人,只有让他理想破灭,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自天下一统后,秦始皇就醉心长生不老,曾派徐福带领三千童年童女海外求仙。
张良知道,始皇意志坚强,一件事不足以击垮他,可是连续三件事,就有很可能了。第一件荧惑守心;第二件天将降陨石;第三件河神遗璧。这三件事,都有一个共同的地方,就是预示着皇帝将死,大秦会亡。
这时月亮已悄悄爬上树梢,张良回到栓马的地方,解开马绳,垮上马,向家跑去。
使者回到咸阳,把玉璧之事向始皇做了汇报。
朝会上使者跪拜,启奏道:“陛下,臣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一位仙人,给臣这块河神之璧。还说……”接着从怀里拿出玉璧,举过头顶,双手呈上。
始皇手一指,旁边的侍者意会,走下台阶,接过玉璧。
远远的看着玉璧,始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觉得这就是自己十年前祭祀河神的那块璧。
当玉璧摆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始皇惊呆了,不错,这正是自己沉于河中的那块。
“这怎么可能,沉于河中的玉璧会重见天日?河面那么宽,河水那么深,那么急,即使水性再好的人,也无法把它从河底捞上来,这无疑大海捞针,难道是河神送回来的?”始皇努力压住自己惊诧的表情,冷冷地问使者:“那人还说了什么?”
使者额头冒出颗颗冷汗,他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当时那么多人看到,于是声音颤抖道:“那神……人……还说……说……祖龙……今年死。”
始皇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呵斥道:“说什么?说清楚点。”
使者畏惧,稍微提高了声音回道:“那人说,祖龙今年死,说完后化为一道白烟消失不见了。陛下,臣不敢有任何欺瞒,当时众人都看见了。”
始皇一下摊坐在龙椅上,努力平复心中的激动,暗道:“先是荧惑守心,接着天降陨石,现在又河神还璧,难道上天真的要我亡吗?寡人每天只睡一两个时辰,勤于政务,披阅奏章。为这大秦,朕付出了一切,寡人何过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