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左思右想觉得应该面见陛下。
他来到甘泉宫殿外,当时二世正在观看摔跤和滑稽表演,等了很久都见不到陛下,于是回到家上书揭发赵高:“我听说,臣与君同,无不危国;妾与夫同,无不危家。今有大臣擅自窃取陛下您的赏罚大权,与陛下您等同,这是非常危险的。从前司城子罕当宋国丞相,自己掌握刑罚大权,一年之后就劫持了宋国国君,篡夺了王位。田常当齐简公的臣子,爵位无以复加,钱财富可敌国,行恩施惠,下得百姓,上得群臣,阴谋篡位,杀宰予于庭,弑简公于朝,遂有齐国,此天下所共知。今赵高心怀异志,有子罕之行,田常之富,窃陛下之威信,行天子之权利。陛下您如不早作打算,臣担心他迟早会发动叛变。”
信写好之后,让内侍太监暗中转交给皇上,吩咐道:“此信关系大秦国运,请一定亲自交给皇帝陛下。”
太监把信转给二世,二世看了后召见李斯,说道:“你这是什么话?赵高原本是个宦官,但他不因安肆志,不以危易心,品行廉洁,一心向善,靠自己的努力才得到今天的地位,因忠心而被提拔,以信义而得禄位。朕确信他是一个贤才,而你却怀疑他,这是什么原因!?
加之朕年纪轻轻就失去了父亲,没什么知识,也不知如何治理天下,而你年纪又大了,我如果不把国事托付给赵高,还能用谁?
况且赵先生为人精明廉洁,尽忠职守,下知民情,上顺我心,你就不要危言耸听了。”
“并非如此。赵高原本就是贱人,无识于理,贪得无厌,求利不止,权势仅次于陛下您,但他追求权势的欲望却永远得不到满足,所以臣才说这是很危险的。”李斯据理力争。
二世有些厌烦:“行了,行了,你下去吧。”说完,打了一个哈欠。
李斯无奈,只得退了出来。
二世担心李斯会杀掉赵高,就暗中把这些话告诉了赵高。
赵高说:“丞相所忌惮的只有我赵高,我死之后,丞相就可以干田常所干的那些事了,朝中就没有人能阻止他了。”
“那就把李斯交给你这郎中令查办吧!”二世爽快说道。
赵高奉旨查办李斯,他派阎乐帅五千禁军包围了丞相府。
李斯被捕后,赵高对他奸笑道:“丞相大人,可否想到会有今天?”
李斯恨恨地看着赵高,骂道:“乱臣贼子,大秦百年基业毁在你手里。你死之后,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先帝,先帝可是曾经对你有过救命之恩啊。”
赵高哈哈大笑:“你说这些有用吗?人死归尘土,哪有什么魂归九泉,在天之灵之类的。我赵高,不信那一套。如今你已是蒸板上的肉,任我宰割,你还是多担心下你自己吧。”
李斯被套上刑具,关在监狱中,想到曾经拥立胡亥,如今身陷囹圄,追悔莫及,仰天长叹:“哎!可悲啊!无道昏君,当初我怎么就为他出谋划策呢!我真是瞎了眼。昔日桀杀关逢龙,纣杀王子比干,吴王夫差杀伍子胥,这三个大臣,难道不忠吗!然而也免不了一死,他们尽忠而亡,只可惜忠非其人。现在我智不如他们,而二世的暴虐无道远超夏桀、商纣、夫差,看来我死是必然的了。
二世那昏君杀兄自立,残害忠良,听信小人之言,穷奢极欲,横征暴敛,重赋天下。
先帝啊,臣并不是我没劝谏,可是他不听。臣有什么办法呢?!
古之圣王饮食有节,车器有数,宫室有度,出令造事,搞的都是民心工程,故能长久治安。
二世登基以来,诛杀兄弟姐妹,不顾天谴,杀戮忠臣;不顾灾祸,横征暴掠;荼毒天下,不顾百姓死活。三者已行,百姓离心,如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大半,但他心中仍无丝毫觉悟,用赵高为辅,臣一定会看到寇至咸阳,麋鹿游于朝的那一天。”
李斯被捕之后,二世派赵高审理丞相一案,对他严刑拷打,查问李斯和他儿子李由谋反的情状,将其宾客和家族全部收监。
在狱中,李斯之所以忍辱偷生,咬牙坚持活下来,一是自负能言善辩;二是对秦国有大功,三是自己确实没有反叛之心。
他希望能上书为自己辩护,同时也希望二世及时觉悟并赦免他。
于是在狱中上书道:“臣为丞相治民三十余年载,起初秦地狭隘,先王之时不过千里,兵数十万。臣尽薄材,谨奉法令,阴使谋臣反间六国,游说诸侯。同时严治军,申政教,尊功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吞并六国,虏其王,立秦为天子,此臣之罪一。
统一天下后,秦国的疆域并非不广阔,又北逐匈奴,南征百越,以显秦之强,此臣罪二。
尊大臣,提高他们的俸禄、爵位,以彰显大国风范,使君臣一心,此臣之罪三。
立社稷,修宗庙,以明君主之贤,此臣罪之四。
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秦律颁布天下,以立秦之威名,此臣之罪五。
修驰道,建行宫,交通东西南北,促进经济繁荣,此臣之罪六。
薄赋税,轻刑罚,安天下,使皇帝得民心,受万民之拥戴,此臣罪七。
像我李斯这样的臣子,所犯罪状早足以至死,始皇怜惜我,才得以活到今天,希望陛下明察。”
奏书呈上之后,赵高让狱吏丢在一边而不上报,骂道:“囚犯安能上书!”
之后,赵高派他的门客十多人假扮成御史、谒者、侍中,轮流往复提审李斯。
李斯若以实对答,则严刑拷打。
终于李斯在供词上承认了自己的罪状,并不再改口供。
于是赵高把判决书呈给陛下,二世看了很是高兴地说道:“没有你,我几乎被丞相欺骗了。”
二世二年(公元前208)七月,李斯被判处腰斩,灭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