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十三手撑着桌沿,双目依旧清亮有神,只是神色差了些,她坚难的扯出一抹胜利的笑:“小公子,你终于来了。”
“给老子闭嘴!你在说话老子就抽你!”他本来一肚子的火,一见她居然还对自己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恨不得将碗也吃下去。
其它人互相搀扶,全朝顾西辞鞠躬:“谢谢,小公子……”
“哼!”顾西辞努力扒着饭,与她横眉冷对,红唇边上粘着白胖的米粒儿,桀骜中透着一股孩子气。
这是砚十三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
月下阁。矗立在环形湖泊之上,面临大雁山能览尽春夏秋冬四季景色。
这儿,正是顾西辞所住之处。
长长的碧玉台阶通往月下阁,砚十三走到台阶下时停步。
听阿牛说那日顾西辞因吃了摆在桌上放了几天几夜的冷饭冷菜,后来发烧呕吐,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
看来他还没有坏到无药可救的地步。
“扣扣……”敲门声响,里面毫无动静。砚十三敛了敛眉,正准备推门而入时突然听到屋内正隐约传来女子的呻吟声,柔媚入骨。
隔着绿纱窗能看到寝房内是二个纠缠的身影。男的压在女的身上肆意亲吻爱抚,而女的脸染红晕,娇喘连连,只是隔太远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
阿牛正端着为顾西辞送来的药往上走,一见她也在这里不禁高兴喊出声:“阿花,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砚十三眉目微敛,伸出纤纤玉指便戳破了那薄薄的绿纱,然后凑上前去看。
阿牛不知她在看什么,心中好奇,刚凑上去的时候便听到一阵男女喘息声从里传出,声音时而急促时而放浪。
心,猛得一震。
他顿时吓得连退几步脸上血色腾涌,虽然他还未成亲却对男女情事多少有些了解。一听便知里面人正在云雨,一时间心慌不宁,觉得站在这儿不好。在他准备离开时却发现砚十三眼睛透过戳破的绿纱盯着里面,神色认真。
阿牛刚平复下的脸又腾的红了,他连听都不敢听,她却光明正大站在那儿看。一时结结巴巴开口:“阿……阿花,我们走吧。”
砚十三微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半晌,才伸手将那戳破的地方补上,神色莫测,不发一言便离开。
用过晚膳后,所有下人各自歇着去了。府内一片安静。
房内。明月光辉从窗洒入,砚十三正坐在那儿慢条斯理修剪着一盆兰草,纤秀白指拿着剪刀,剪刀染上月光,衬托得她手如白玉般好看。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一个低怯的女子声音:“花管事。”
“进来吧。”她随口应着,被修剪断的兰草簌簌掉落,依稀能闻到清幽香气。
门开,一个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局促不安的走进来,低着头,绞着手,似乎有些畏惧她。
“抬起头来。”砚十三修剪兰草的动作停下,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少女本就瘦弱的身子一颤,咬了咬唇,缓缓的抬起头来,只见肤色白皙,眉目齐整,虽说不上是秀丽多姿倒也秀色可餐。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敢直视砚十三,慌乱闪躲。
砚十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神色淡然。视线触及在她脖上时看到那白皙露在外的一截皮肤上有鲜红的吻痕。淡淡收回视线,她又继续修剪兰草,口中漫不经心问着:“多大了。叫什么。”
“回……回花管事,我叫丫头,今年十四了。”丫头心神不宁答着,双手绞得更紧。
“丫头……”砚十三口中重复念着,忽得脑中想起那一日顾西辞在中堂内好像正是把玩丫头的手。一时,扬起的眉不动声色又平展。
她不说话,丫头也不敢说话,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砚十三为人严厉她是知道的。
兰草修剪的差不多了,形态端正。不妖不媚。
将剪刀放在桌上,砚十三懒懒抬眸朝她看去,开门见山:“你和小公子好了多久。”
本来正处于神经紧绷状态的丫头一听到小公子三字吓得面色惨白,扑通一下跪地,话还没说就哭出来了:“花管事,这事和小公子无关,是奴婢一心倾慕他,花管事你不要怪他,要怪就怪我,要罚就罚我……”说着便跪行到她面前紧紧抓住砚十三的裙角啼哭不停。
砚十三微微拧眉,片刻展开,伸手将她扶起来声音也温和了:“你别怕,我并不是要罚你。而是要帮你。”
一直抽噎的丫头听到砚十三的话后又惊又喜,瞪大了眼竟不知该说什么。
“看样子,你和他该做的也都已经做了吧?”她盯着丫头脖上的吻痕意味深长道,见丫头又露出惊恐表情,淡淡一笑:“放心,我今天找你不是要拆散你们,而是想要撮合你们。”
小丫头感激涕零。
砚十三将她扶起来后,亲自拿出手帕为她擦泪:“我也是女人,知道贞节于女子象征着什么,虽然你是奴婢但在烟花镇多的是奴婢成妻。只是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太清楚,也不知怎么帮,不如,你告诉我?”她淡淡微笑,一双眸似清泓般透澈,令人不自觉产生信任感。
小丫头渐渐放下提防,破涕为笑,说话间神色半羞半痴:“我八岁便被人贩子卖到顾府,老爷将我分到小公子身边照顾他饮食起居。直到今天已经有六年了……我……而我与小公子真正亲近却是老爷死后不久,小公子那一段时间意志消沉,那晚,他喝醉了……所以……”说到这咬着唇。
砚十三心里渐渐明白了。清澈黑眸中荡起一丝光,转瞬即逝。
一听便知是有钱人家经常上演的戏码,少爷醉酒,丫鬟失身。然后长期开成这种见不得光的关系。
想到这她看着丫头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那同情是同为女人为女人感到可惜的同情。但站在她管事的位置上,她决对不能让府中任何奴婢与主子有染,亦不会放任顾西辞继续就这么下去糟蹋女子。
所以,她要,狠。
“你喜欢小公子,这是肯定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小公子喜不喜欢你呢?”她直直盯着丫头的脸,果然,听了她的话丫头眼神呆滞起来,开始有泪。她轻轻咳嗽几声,神色淡的令人捉摸不透:“不如这样,我们来赌一次。你若赢了,我叫他娶,你若输了,答应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