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我马上就回!”顾西辞握住她枯老的手,点点头便迅速与狗腿子离开。
前门大院处,几队衙门人员分二排站在那儿,中间则摆着太师椅,坐于其上的正是本县县太爷,小花正在他身边抽抽噎噎的说着什么,一见顾西辞立刻恨恨道:“县太爷!你一定要为奴家做主呀!”
县太爷本就好色,此时更是起了英雄救美之心,一见顾西辞便大呵:“大胆刁民!轻薄了人家女子竟不负责!来人,给我……”
“县爷,在你抓老子之前,老子是不是还有辨解的机会?”顾西辞飞扬起的眉梢透着张狂,白衣上点点绯红,如此妖俊。
县太爷语塞,只得点头。
“本国《国策》中的婚姻法中确有规定无论未婚男子或已婚男子在碰了女子敏感之处,如胸、臀、下身这三个位置。要么处死,要么娶妻。所以,老子先择后者。”顾西辞不急不慢的说着,眼角勾起一抹轻挑,“同样。放眼《国策》三千七百六十七页中并无注明男子在触碰女子后便要立即执行娶妻一事,老子只是叫她过八十年在嫁给我,却并没说老子不娶她,所以,敢问一句老子何罪之有?”
一席话,驳得全场人哑口无言。
跟在县太爷身边的师爷不断擦额上的汗水去翻《国策》,翻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终于汗流如雨的朝县太爷苦着脸摇头,县太爷见状,气得憋红了脸只得打道回府。
小花见连县太爷都帮不了她,又气又羞又愤。
“你可以继续留在老子家里。如果你不怕你名节尽毁,在也嫁不出去。”顾西辞打着哈哈道,骨子里的放浪如此不羁。
“呜呜呜。顾西辞!你有种!”小花气得掩面痛哭,跑一般逃走了。这下,整个顾府终于得以安宁。
可是,他的心却有一丝不宁。
狗腿子的惊呼声又响起,这一次,却带着惊骇惧意,“小公子!不……不好啦!”
王婆死的很安宁。静静躺在梧桐树下的椅子上,手中尚握着茶杯,杯中冒着热气,她却在也没了呼吸。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老死或是病死。
只有他知道,她是……被害死。
一夜间,顾府人去楼空,连那个厨子和丫鬟都被打发了,只剩顾西辞和狗腿子二个人。
守灵当晚,整个大厅黑暗暗的,烛光诡异。
狗腿子早已累得趴在地上睡着了,顾西辞却仍挺直脊背跪在那儿,如刀削的脸庞没有表情,唯有双目凝聚着一种叫悲绝的东西。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很多……
所有人都以为王婆好吃懒做,为人霸道不好相处,只有他知道嬷嬷对他是那样慈爱和蔼。
还记得父母双亡的那一日,她抱着年幼的他,暗暗发誓:“小公子。夫人和老爷走了,以后,嬷嬷便是你的父母。嬷嬷陪着你,嬷嬷护着你!”
“嬷嬷,我要报仇!是他害了我们全家……”他执拗的,不肯低头,下着决心。
王婆一下就捂住他的唇泪如雨下:“小公子!我们永远都斗不过天!嬷嬷只求你能平安长大。”
从那后,他开始放纵娇纵,自甘堕落。
嬷嬷却总不干涉他,外人都说她拿了顾家的钱不做事,只有他知道至从父母死后家里的支出全靠她在撑着。
“嬷嬷,我小时候常在心里恨你为什么不管我,任我所为。”他哑声开口,眸中流过水雾,朝灵牌看去:“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原来你当年早就知道我长大后会遭遇多厄不测,索性让我小时候活的自在随性些。”
狗腿子揉了揉眼睛,开口道,“小公子,你怎么还不睡?”
“狗腿子。老子记得你说过你的家乡在一个很偏远却很美丽的地方,对不对?”他敛下悲沉的情绪,平静问。
狗腿子一听到家乡,立刻变得有精神:“是呀!我家很偏很远!但是春天有花,夏天有河,秋天有果,冬天有雪。”
顾西辞凝望着忽闪忽灭的烛火,忽然道:“咱们,去你家乡吧。”
第二天,葬好了王婆之后,顾西辞回到顾府中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包袱,又将整个顾府从头到尾的走了一遍,看了一遍,当经过砚十三的房间时他停住了步子,惘然若失。
他想起那****用力揪着她衣衫的样子。
他想起那****突然睁开双眼的样子。
他想起有关她的所有事,她叫所有人高声念《论语》逼他起床,她饿所有人只为让他养成好的用膳习惯,她气他,激怒他,却还是喂他吃血燕,给他所有钱。
“小公子!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你快点!”门外,传来狗腿子一阵阵呼喊声。
顾西辞刚凝在眸中的情绪又散开不见。他伸手,缓缓合上门,亦合上了自己还未来得及敞开便合上的心。
“老子走了,再见。”
住在山脚处,感受不到如镇上的炎炎热气。
放望去满目苍树,溪水沿岩石流过,水草漂浮,小鱼游泳,岸边满是青青草地偶尔缀着零星的小花朵,坐在上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里是说不出的舒臆。
砚十三折下一根草,放入口中轻嚼,顿时,甜意滋生。在大佛寺住的这几日,她浮躁的心平复了很多,这几****什么都没想,仿佛一个失了记忆的人,整个人因没了累在心间的包袱而轻盈了很多,仿佛要飞起来般。
“施主。师傅说他今日有重要的人要见,所以无法前来陪你。”小沙弥在河对岸对她合指道。
砚十三微微一笑:“叫他不必担心,我很好。”
小沙弥伸手挠了挠头,然后离去。
山谷间的风总是凉凉柔柔的,吹得整个身体舒舒服服。
砚十三拿起石子轻投入溪水中,顿时溅起水珠儿。她不断重复这个动作,脸上挂着浅浅笑意。
这一刻,她是快乐的。
她记得上一世她位至丞相,每日忧国忧民,眉几乎是皱着不曾展开。而同为宰相,那个人却总是一副云淡风轻,无事挠心的模样。
她很羡慕他,羡慕的时间一久便成了仰慕,然后是爱慕,当爱慕之意渐渐占满她的心时,她知道,她已经爱上了他。
“十三,我从未见你笑过。”那一日,退朝后,他忽然转过脸对她说,一双温润玉眸尽是脉脉笑意。
她向来坚硬的心突然就震了下,冷着脸快步走开。
而他在她身后,一脸疑惑。
从那后,她每日见到他便躲,直到一日,皇上召她们入御书房谈事。因为皇上还未到,所以只有他和她在屋内。
她刻意避着他,只看奏折。
“十三。那一日,是我唐突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含歉,眼神清柔。
心跳开始加速,涌上烦燥之意,她冷冷道:“言相不必道歉。我本就是不爱笑之人,与你无关!”
他噤声,半响后,长叹一声:“十三。你总是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