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就在这时开了,狗腿子带着几分不舍道:“小公子。今天天还没亮花管事便拿着包袱走了。”
他哦了一声,继续坐在床上看着掌心的几缕发丝发呆。
“她说,叫你别去找她。”
顾西辞眼睛只看着那发丝,仿佛整个魂魄都要进去了。
狗腿子想了想,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然后走到他身边递给他:“她还叫我把这个东西给你。”
他没有接,因为他什么也听不见了。此时此刻,只记得昨夜那模糊而真实的一场春梦。那人,迷人。那唇,销魂。
“哎,真是可惜了。这五百五十两银票怎么就烧得只剩下半边了……”狗腿子望着手中银票哀声叹气道,话还没说完便被顾西辞一下子抢了过去,迷惑抬头时,却见他桃花眼中情绪瞬变。
手中,是一张烧得只剩半边的银票,白中犹泛黄。
那一日,他赌气之下曾将它扔到火盆中,难道是她……想到这,顾西辞心一阵涌动,视线已然模糊。
“小公子,我们要不要去将花管事接回来?”以为他们俩吵了架,狗腿子小心翼翼问着。
顾西辞望着手中银票很久很久,才哑声道:“不必。”
随后,他起床穿衣,与狗腿子一同用早膳,然后一起将积在院中的雨水扫去,整个过程正常的不能在正常,仿佛根本什么事都未发生一样。
他知道,他必须压抑他心头的感情,否则,就会害了她。
中午吃饭的时候,阿牛和顾西辞坐在大厅中等着,阿牛饿了想先吃,偷看了顾西辞一眼立刻吓得放下筷子。
“对不起,让你们等了。”阿牛走了进来,满是歉意,虽然这些日子他一直在休养身子,可是精神看上去却不佳,有厚重的黑眼圈。
狗腿子立刻拿起筷子开始吃饭:“你在不来我就饿死了……”阿牛勉强笑笑,沉默拿起碗筷。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动的顾西辞忽开口:“吃完这顿饭你就走吧。以后也别在来找我。”
“啪嗒”狗腿子的筷子掉到地上,一脸不可思议:“小公子,你没病吧?”
“记住老子的话,以后别在出现在顾府中,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顾西辞正色道,眉宇中透着不可一世的疏狂。
相比起大惊失色的狗腿子,阿牛反应则平静多了,只轻轻点头:“恩。”说完继续吃饭,狗腿子见顾西辞对此不多做解释,也不好问,只得一口一口扒着饭,可是却味同嚼蜡。
吃过饭后,阿牛收拾好包袱跟他们打过招呼便要走了,狗腿子一路将他送到门外,又正儿八经道:“好兄弟!以后你要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
阿牛内心一阵感动,握紧他的手,“恩!”
“还有,花管事走了,你要是知道她在哪里就追上吧……”狗腿子好心的提醒他,虽然知道他喜欢花管事也知道小公子喜欢花管事,可是在怎么说,他也不能因此而不让阿牛知道花管事的下落。
谁知阿牛听了却是一副平静的神色,只谢道:“谢谢你,狗腿子。”说着朝市集方向望去,自言自语说了一声:“我可能还是回去重操旧业吧。”若他去找阿花,肯定会看到丫头,至从那夜发生那样的事后,他实在不知该怎么面对丫头,心里乱极了。
目送阿牛离开后,狗腿子内心满是感伤,曾经热闹的顾府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孤孤零零了?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回头,谁知大门不知在什么时候关上了,他心一紧,立刻上前推,谁知锁死了,顿时整个人就慌了,用力拍门喊人:“小公子!开门!小公子!”
整条街上经过的人都莫名其妙看着他像疯子一样。
“小公子!求求你了!把门打开吧!小公子……”狗腿子声音从慌张到不安、然后是急切忐忑。手使劲拍打在门上都打肿了,声音也喊得哽咽了:“我知道小公子是为我好,可是小公子!狗腿子不怕死!狗腿子什么都不怕只要小公子让我陪在你身边!”
大门内,顾西辞正站在那儿,身姿伶俜,孤单的白衣上落满桃花,一张比桃花还艳丽的脸上满上孤寂,他静静听着门外传来狗腿子伤心伤心的拍打喊声叫,内心煎熬,可是,他不能开门。
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父母亲人,失去了从小将他抚养到大的王嬷嬷,不能在失去在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朋友。
抬头,一滴雨珠刚好从屋檐掉入他的细长的桃花眼中、一圈圈荡漾着光华。他似乎又看到那个神情淡然的女子在对他微笑、微笑。
大理佛寺。
今日是十五,可是却连一个前来烧香拜佛的人都没有,寺庙里的小沙弥都个个都流连顾盼着,希望可以看到有香客。
“师傅,今日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个个也没有?”一小和尚郁闷问道,望向立于佛堂中喃喃念经的白殷。
白殷不语,身上的袈裟长披下,人清瘦而孤寂。暗火和烟雾缭绕在他面前,更显轮廓的清明,他年轻时,定是极好看的。
小和尚们正议论纷纷间忽然听到门外马蹄声响起,紧接着一个黑衣男子脚步匆匆走了起来,声音带着威严:“你们全退下。”
“你,你是谁?”那小和尚紧张问。他这个样子像不速之客。其它小和尚也打起精神。
黑衣人眼中闪一显,只见手一动,那几个小和尚瞬间全被扔了出去,而原本开着的门也接连关上,只见他黑影一闪飘了出去,门外安静如斯,良久,才听到另一个脚步声响,轻而静。
白殷仍闭目,口中的经语却变成话语:“我说过,过去的事便不要纠缠。”
君无言兀自走到他身边跪下朝拜,清俊的脸庞在佛像下竟有一种妖魔感,他声音雅然:“佛说,未放下,是因不够痛。可是如果痛还是不愿放下呢。”说完朝他望去。
“那只能说明,还不够痛。”白殷上了一柱香,满目虔诚。挂在手间的佛珠颗颗转动着,象征禅意。
君无言无声站起,忽然拿起一个烛台然后倒置半空,只见那燃烧的蜡滴滴落于掌心,他却纹丝不动,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每个人对痛觉的感度都不同,于寻常人而言这已经是无法忍受的,可是于有些人来说,这却什么也不算。”
白殷看着他的眼神深复杂,欲言又止。
只见君无言白皙的掌心很快被烫红,皮都快破了,他这才放开烛台,放开之后竟又将刚被烫伤的掌心探到烛火之上,任它灼伤自己,向来镇静的面色也有一丝动然,声音仍是平静:“我想说,我很痛,可是你也许会说这根本不够痛吧。”
“所以,我只有让痛上加痛,或许,你才能明白我的心。”说话间,他扔掉蜡烛,忽拔起一只香然后将燃着的那一头朝自己的掌心用力插去,霎时间只闻青烟滋响,冉冉升起中是他清俊得苍白的面容,在烟雾下有些魔乱了:“我只想知道她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