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拿十,阿弥陀佛,白殷凝起眉:“你认为,从你指尖流逝的沙子,是否可以被你一粒粒捡回来。”
他话刚完,君无言手一抖动,竟是把长剑横于白殷的脖子上,几来温雅的眉目也凌厉起来“你猜,我杀了你,她会不会出现。”
果然,白殷神色一震,开口时语气却是失望:“世人都道你温和,却不知你心中住着一只魔。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君无言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转瞬即止,只听哐当一声,长剑折断。他用力甩袖,掌心赫然是被烫伤的血,一滴滴滴于地上:“没关系。你不说,不代表我找不到。我,有的是时间。”
他走的时候将寺里三十二个和尚全部带走,白殷沉沉跪于佛祖像前不断念经,声声如泣。
那人心中有魔,却不知这魔不是他自己种下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她。
有爱,才是魔。
眨眼到了盛夏,顾府院中已经长着茂密的树,知了声声。只可惜屋大而空空,偶尔有几只鸟飞进去,然后又飞走了。
临街处,八月字画铺。
几个工人推着一车车货物进去,推进去后便站在门口跟老板算起了帐,在他们算帐的过程中,一少年挽起袖子,不断将货往里面搬,力气浑厚。
“哎,老板,你从哪里找的伙计呀,吃苦肯干,挺不错的嘛!”其中一人看了之后夸道。
金老板听了满目鄙色,道:“他?哼!他还不就是那个以前富贾一方可是最后家道中落的顾家大公子。”
其余人听了纷纷面露惊色,要知道当年顾家好歹也是这一边有名的人家,可是怎么变成这样了,于是全部朝着搬运货物的顾西辞看去,上下打量着,窃窃私语。
顾西辞却好像听不到这些人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们一样,只搬着自己的东西。
“轻点!这些东西碎了你就算赔了命也赔不起!”金老板呵斥道,本来心里就对他有恨,要不是他女儿哀求,才不会让他进来办工。
后院里的库房中,渐渐放满货物。
顾西辞又搬了一个超大的画框进去之后,依靠门边大口喘气,这时候突然眼前递来一个汗巾,他桀骜的扬了扬眉,看见正站在面前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金林。
“顾哥哥,休息一下吧。”她又递了一杯水给他。水倒映出她清秀的眉目。
顾西辞也不拒绝也不表示,拿过汗巾胡乱擦了脸上的汗水便扔到地上,接过水喝了也直接将碗一扔,又自顾自的做起自己的事了。
本来重新找工作的,可是整个烟花镇的人好像合起来一样没有人肯收他,连当乞丐也被乞丐驱赶,无奈之下金林却说她们家在招人,那个时候他心里已经对任何事物都无所谓,所以便进来。
一进来,便是一年。
他做事,金林就在一边坐着笑嘻嘻看着他,看他忙来忙去,自己也坐在大太阳下一下午。也不嫌热。
到了下工的时候也差不多傍晚了,金老板没好气的将几个铜板往他身上一扔,便牵起自己宝贝女儿:“你呀你!天天跟着小乞丐混什么!”
“不许爹爹这样说顾哥哥!”金林生气了。
在他两人争来吵去的时候,顾西辞穿上外衫,扎起头发,清清爽爽的走了,傍晚时分的街道是人最多的时候,他买了几个馒头和一壶酒便朝着家的方向走,经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打骂声。
“在不还钱!要你的命!”几个人对一个人拳打脚踢。
这种事在寻常不过了,顾西辞只瞥了一眼便离开,可是当他走出十米远外的时候突然又重新走了回去,这一次,他目光定定在那个被打的人身上,那人衣衫褴褛,蓬着头发,一副小乞丐的模样,那畏畏缩缩忍住打的样子也令人见之生厌。
“看什么看!还不滚!”那几个人见到顾西辞站在那儿后,纷纷臭骂道。
顾西辞却恍然未闻般,走了进来。
躲在角落被打之人不断发抖,口中求道:“别,别打我……”
那几人见顾西辞不把他们的话当话,于是纷纷拿起捧子便要冲上去打他,谁知棒子还没有落下的时候便听顾西辞开口道:“他欠你们多少钱。”
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了。
“加上利息!少说也有十几两!”其中一个很快反应过来态度恶劣道。
顾西辞眉不动声色皱了一下,摸了摸怀里上下,拿出细碎的银两:“老子这里一共只有十两。”说着又将手中的馒头和酒递给他们:“不够的话,这些行不行。”
那几人本来就没打算讨回钱,一看有钱又有酒自然高兴,一哄抢走然后又对着角落那人就是几脚:“算你命大!下次别在让我看到你!”
“谢谢……谢谢……”那人已经被打懵了,不断道谢。
顾西辞神情复杂看了他好久,才缓缓蹲下,口中念出极哑的话:“狗腿子。”
那人一听,身子忽地一抖,然后猛得抬起一张脏兮兮的脸,待看清眼前之人是谁后忽放声痛哭:“小公子!”
晚上,他带他回了家,因为身上都没有钱没有吃的,所以又在厨房里翻翻找找,这才勉强煮了面。
望着狼吞虎咽的狗腿子,顾西辞内心一阵酸涩,他用力拍了狗腿子的头一下,呵声道:“吃慢点,别咽死了!”
狗腿子不断恩着直到将碗都舔干净了,这才满足的停下,浑浊的目光看了看四周,忽又哭了:“小公子!你当初为什么要赶我走,这一年来我不断在烟花镇逗留,不回乡下就是为了你可以放我回来,可是你一直都没有找我……”
听着他的话,他何尝不是心酸。顾西辞无所谓的拍拍他肩膀,笑得洒脱:“哭什么哭,现在不是见面了?”至从一年之前砚十三离开,狗腿子被他赶走,他便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他不想连累到他们任何一人,所以才这样。
狗腿子听了又抹了抹泪,心里又感动又高兴。
“你怎么染上了赌瘾?”顾西辞一脸严肃。
接着,狗腿子将他这一年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原来狗腿子也是个有骨气的,只要他不找他便不回顾府,所以这一年他也是走到哪儿便在哪儿做工,可是哪都不顺利后来进了赌场,接下来也不必多说,总之做的久也染了些不好的习惯,被人赶了出来和乞丐没有不同。
顾西辞安慰着他:“放心。以后不会了。”当看到他被那些人揍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了,就算狗腿子跟着他被他连累,他也不能看到他在外受人欺负!
“对了,花管事呢?还有阿牛和丫头?”突然想起他们,狗腿子追问。
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顾西辞眸光明显黯淡了下,一脸云淡风轻道:“阿牛回去继续养猪,至于丫头,应该是和那个老女人跑了。”对于她,他不愿多提,因为他怕他会忍不住去找她,可是找她便会害了她,他不能!
接下来,二人东拉西址聊了一会儿,便四下散开睡觉了。
顾西辞至从一年前后,一直都住在砚十三的房间中,睡在熟悉的床,闻着熟悉的窗,看着熟悉的景,忆起最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