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舒服，便早些回去休息。”水之晗终于先开了口，那神情分明便是“既然害怕，又何必留在这里。”
“我没事，真的没事。”戚阳羲怕她看轻自己，连忙转移话题道，“你的手臂还在流血，得赶快处理一下！”
水之晗收了剑，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沉默了片刻忽道：“我不会。”
“啥？”戚阳羲一愣，什么叫不会啊？
“之前没有受过伤。”
“早说啊，这个我会！”戚阳羲一拍胸脯，心道：“难得你也有说不会的时候啊，嘿嘿。”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跑去身后的河边清洗干净，边替她擦拭了残留的血迹边道，“以前在家的时候我爹就是这么帮我的，每次在外面玩跌得一身伤一身泥巴回来的时候他总得数落我好些天，哈哈，可是我从来就没听话过，不过每次他还是很认真这么给我清理伤口……”说着说着心里涌现出戚老爹的模样，神色不由自主的黯淡了下来。
水之晗原本低头看他给自己清理伤口，此时他的语气有些变化，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我有些想念我爹了。”戚阳羲也不隐瞒她，“我从小就跟我爹相依为命，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这是我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所以现在心里特别挂念他，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过得怎么样。”
水之晗虽然沉默着没有开口，而那清冷紧皱的眉头却舒展了几分。
戚阳羲知道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爹身体其实一直不怎么好，整年被油烟熏着他的肺病总也不好，我要是能够拜到蓬莱门下做弟子，一定要把我爹接到蓬莱去过好日子，再也不用吃苦。他吃了一辈子苦，我娘去世得早，他一直也没有再娶，挣得钱都花在了我身上，自己从来没有过上好日子，也不知道我这一走，他……”他越说越挂念戚老爹，本来只是想找个话题和水之晗聊聊天，没想到却触动了他心中最惦念之处。
“我……”水之晗忽然道，“跟你一样，也只有我爹。”
“啊？”戚阳羲没想到她会主动跟他说话，还告诉他她的身世，不禁愣住了，片刻才嘿笑道，“原来咱俩这么有缘啊，你也……嘿嘿，我还以为你……”
“以为什么？”
“以为你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不会像我们这样凡夫俗子一样也有家人呢……”看到水之晗神情有变，连忙道，“你别生气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我是真的觉得你很漂亮，漂亮到……不属于人间了……”戚阳羲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这些话实在有些越礼，连忙补充道，“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绝对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你……别生我气……”戚阳羲发现自己越解释越乱，只得转移了话题，“那你娘呢？”
“我娘。”她停了停，道，“是死在妖邪的手中。”
“哦……”戚阳羲恍然大悟，“难怪你那么痛恨那两只妖了，一点情都不留。”
“我眼见着他杀了我娘。”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戚阳羲心里越发觉得怜惜，她原本年纪就与他一般大小，但性格上远比他成熟清冷得多，想来便是那场灾祸酿成的。他也不敢再多问，手上却不由自主握紧了那条纤细的手臂，心中本有千万句想要安慰她的话到了这一刻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水之晗抬眼望着他，用力抽回了手臂。
“水……对不起……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戚阳羲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怎的今天在她面前出丑了这么多次，真是丢光了脸啊。水之晗不开口，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一张脸早已经又红又烧，真恨不得就地把自己给埋起来算了。
“水姐姐，阳羲，你们怎么在这里啊？”夏雪颜的声音很合适宜的响了起来。
“雪颜！”戚阳羲终于等到了救星，他感觉这个时候的夏雪颜比任何时候都好看她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好听，真恨不得当场跪下来给她磕几个头，叫她几声救世主。
夏雪颜并不知道此时她在戚阳羲心里这么重要，她奇怪的望着二人，“半夜里醒来便不见了师姐，我才出来找找，没想到你们两个在一起啊。”夏雪颜说着调皮的望了戚阳羲一眼，目光中大有“你小子可以啊”的赞许。
“杀了两只妖。”水之晗简短的回答，“回去休息吧。”言罢便自顾自的走了回去。
“雪颜我给你说啊，今儿晚上那叫一个精彩啊。”戚阳羲连忙走到夏雪颜身侧，给她细细讲述了这一晚与白猫牡丹精交战的场景，当然也顺带略过了自己出丑的的几段。
“那牡丹精和白猫真可怜。”夏雪颜撇嘴，“好端端的一对夫妇就这么被师姐给杀了。”
“哎夏雪颜你到底是不是蓬莱的弟子啊，这些地方不都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我怎么听着你是妖怪那一派的。”
“我就事论事嘛，人家修行百年化得人形也不容易。”夏雪颜白了他一眼，反问道，“难道你眼睁睁看着水姐姐杀了白猫一点同情都没有么？”
“这个……”如果他说话有用的话早就阻止水之晗下那么重的手了，然则他怎么敢在她的面前提出半点异议，“其实我心中一直是有些怕她的，你没有看到她杀猫妖时候的眼神，真怕有天她也会将我给这么杀了。”那时她的眼神甚至不像一个十七岁少女所能拥有的。
“你又不是妖怪她杀你干嘛。”夏雪颜叹了口气，道，“其实水姐姐的身世很可怜的，自小没了娘，她爹将她带到天亦阁之后也没看过她，性子冷了些也是正常。”
“对啊，谁能跟你比啊，夏家的大小姐，从小爹宠娘疼的，自然是不懂我们这些没娘孩子的苦楚。”戚阳羲调侃道。
“喂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夏雪颜一跺脚，粉拳便要往戚阳羲身上招呼，“整日里就知道拿我寻开心，信不信我挑了你的手脚筋让你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
“好歹毒的女人，信不信你这辈子再也嫁不出去了！”戚阳羲躲过了夏雪颜拳头，嘿嘿一笑，“还是跟你在一块最轻松了！”心里大大呼出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只在水姑娘旁边就不会说话了。
“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啊，回去睡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