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失神之时,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我看到了容姨。
容姨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盒,她放下保温盒过来坐到我床前,她道:“陈小姐,吃饭了。”我看了眼手表,原来已经将近十二点了。
我看着容姨久久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同她讲话。
容姨对我的沉默一笑带过,自顾自的打开盒盖给我盛了一碗粥递到我面前,“喝吧!”我低着头,还是默不作声。
容姨拉开了嗓子说道:“这粥啊!是先生让我炖好拿过来的,昨晚先生抱着您顺路吗出来的时候可着急了。”
我在心里苦笑,他哪里会那么好心叫人给我炖粥,他怕是怕我死在他的家里晦气吧?我抬起眼眸凝视着容姨:“我知道的。”您不用为他解释,后面那句话我怎么也没有对容姨说出口。
容姨闻此欣然一笑:“太太您明白就好,先生心里还是有您的,虽然表面看起来实在是不近人情了些。”我都不好意思跟她说,昨晚是贺景霆自“结婚”以来,第一次回家,也是我第二次见到他。
我端着饭碗的手一抖,差点将粥倒下了床上,我声音有些冰冷地说道:“容姨,我想一个人待会,你先出去。”容姨应了声:“诶,那太太,您记得要把粥喝了,别饿着了。”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出去吧!”
当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立马将粥放下了,然后一把抓开了扎在我手上的针管,然后缩进了被窝里。
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眼眶里又划过一抹湿润,缓缓留下,一直流进我的耳垂。
我多想告诉全世界,我不是顾怀之的妻子,他从来没有想过他要娶我。我多想告诉全世界,他忘了我。
我被他遗忘了,他不再记得我。
我多想……
我偷偷溜出了病房。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只感觉到世界都是如此的冰冷。我裹紧了身上那一件病号服,然后双脚痛到麻木的时候,我找了地方坐着。
身处于冰天雪地之中,我顿时觉得原来自己这么渺小。曾经的我光芒万丈,我是一国公主,受尽万千宠爱,如今我却孤身一人。
坐累了的时候,我站起来漫步目的的四处走着,我想要找到回去的路,可我发现我对这个世界是如此陌生,我找不到路了。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贺远之,然后条件反射地喊了一句:“贺齐远,我迷路了。”然后回应我的是这个世界的死寂。
喊出来的时候我就后悔了,贺齐远已经忘了我了。
正在我懊恼之际,我看到了那一道熟悉的影子,贺景霆。他此刻正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看着我,脸上又带着怒意。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扭头拔腿就跑,我心里知道,如果我再不跑的话,我又会承受一顿他的臭骂。
我远远听见贺景霆嗤笑一声,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一把将我拎起:“跑,做错事还想要跑?”
我对于他的粗鲁习以为常,但还是叫嚣着让他松开,“贺景霆,你给我松手!”我伸手去掰他的手,他将我摁在怀里摁得更紧,我惊呼:“贺景霆你混蛋!”然后他又粗鲁地将我塞进了车里。
这个过程我还来不及说一句话,车子就已经缓缓启动了,我盯着贺景霆:“你来干什么?”
“医生说你逃了。”他好笑的看了我一眼:“你自己不知道?你这样千方百计难道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嗯?”
我赌气道:“那就别管我了,我死了不是更合你心意?”他对于我的自暴自弃像是很不满意,拧过头来瞪了我一眼:“要死也挑个好时间!”此刻我觉得自己的头部被人破了一盆冷水,冷到心间上。
我沉默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我看到了街边那对夫妻,妻子趴在她丈夫的背上睡着,他丈夫背着她时脸上的那种满足跟一千年前的我和贺齐远一样,我怔怔的看着窗外失神,完全忘记了此时驾驶座上的贺齐远,此刻正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打量我。
他喊我:“陈佳期,你在想什么?”我没听到般继续发神,他扯了扯我的衣袖,我随口喊了一声“贺齐远,你背我吧!”我喊出这句话时就后悔了,果不其然,我一眼看向了贺景霆,他此刻眼里的深邃让我无法呼吸。
他道:“贺齐远?”从他嘴里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感到我四肢都是僵硬的。
然后他又问道:“他是谁?”我装作没听见的样子保持沉默,贺景霆却不依不饶,“你给我解释清楚,贺齐远到底是谁?”
他补充道:“你在我面前喊了三次这个名字了。”
我捋了捋思绪,“好像只有两次吧?”第一次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第一眼看到贺景霆就喊了贺齐远这个名字,那时正好遇到陈佳期寻死不成功。为此我还说了好多他听不懂的话,比如:“贺齐远,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阿岑啊!我是时小岑啊!”
那时他却嗤之以鼻:“陈佳期,你又耍什么花样?不去当演员真是太可惜了。”
等我后知后觉我穿越了的时候,他已经转身离去。
贺景霆晃着我的手臂:“这是重点?我他妈问你贺齐远是谁?”
“一位故……人。”我囫囵吞枣地解释。贺景霆蹙了一下眉头,“确定?除了我,我记得你认识的人中没有姓贺的。”他是用一种极其笃定的话语来同我说,我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他面前撒谎根本就是寸步难行。
半响,他才说了句“他是你爱人对吧?你很爱他对吧?”
“或者应该说你会找我结婚,无非就是你觉得你可以将我当成他。”他冷不丁冒出这一句话时,我整个人都是不知所措的,他却很平静的说:“你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样,就像是经常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不是。”我矢口否认,但是他说的字字都是事实,但有一点,我不是把贺景霆当成他,而是贺景霆本来就是贺齐远。
贺景霆冷笑:“你昨晚喊了个晚上的‘贺齐远’。”我顿时觉得囧囧无语。
“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他揪出来杀了他!”他开着车声音有些不痛不痒。我觉得好笑,撇嘴道:“你最好可以将他揪出来。”换句话说,如果贺景霆能将他揪出来,那么就意味着他恢复他的记忆。
“不管如何,在你还是我妻子一天,给我安分点,你跟那个贺什么的破事我不想理,别给我扯出不必要的麻烦事,懂?”车子突然停了,他回过头看我,此时的我已经陷入了“妻子”这个字眼。
贺景霆,其实你根本没娶我,你心知肚明不是吗?
那本结婚证是假的,对吧?
我多想问一句他,可我硬是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我在心里自嘲,原来你遗忘我之后对我是如此的残忍。
“回家吧,贺景霆,我不想回医院了。”我冲着他的背影说道,他沉思了片刻,扭过头问我:“理由?”
我胡乱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我害怕去医院。”事实上我只是不想待在那,那里太过孤独,虽然我在家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我看见贺景霆透过后视镜一直在看着我,我也瞪大了眼睛看他,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好一会。透过后视镜,我看到我的眼里那抹哀求的神色以及贺景霆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点头,“仅此一次。”
我如获大赦般地收回了视线。
一路沉默无言,车子快到贺家的时候,我开口打破了刚才一直维持已久的宁静还有尴尬。
“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我随口转换一个话题,想要缓解刚才的尴尬,贺景霆没说话,此时车子已经开到了贺家的地下车库。
“看看你死了没有,好帮你收尸!。”顾怀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在心里鄙视了他一眼,然后幽幽的开口说道:“呵呵,小心点,你那么毒舌以后没老婆!”
“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还有我要是真的没老婆,我就一辈子把你捆在身边。那样子应该还不错。”他对于我的嘲讽不屑一顾,只是拉开车门自顾自下了车。
我随后也跟着下了车,我光着脚慢悠悠地走着,贺景霆也许是发现我没有跟上,扭过头看我:“慢死了,腿瘸了?”好半天他才看到我是光着脚的。
“你没穿鞋?”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的脚上,眼里有些暗潮汹涌,果然,他嘴皮一掀,又是一顿臭骂。
“我说你是蠢还是蠢,光着脚冻死了都不知道吭一声?”他语气凌厉中又带着几分前世贺远之说话的模样,有着一丝关怀吧?
我正在心里这样想着,贺景霆已经大步流星上前将我抱起,我条件反射地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怀里,不敢去看他。
他似乎并不想就此放过我,又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我头顶落下来,如灌顶醍醐般。
“陈佳期,你是不是在博我的同情?”我努了努嘴,开口说道:“不是啊!就是单纯忘记穿鞋而已,跟你没有关系。”我说我不是为了他,他显然不相信。
“那可不像你。”他打断我。
“你以前最喜欢干的就是这些伎俩。”顾怀之平静的说道,然后将我放在了沙发上。我坐好后,他已经离开了,硬是没有回头再看我一眼。
听他的话陈佳期以前似乎做过很多不堪的事情喔?
我看着已经被冻红了的双脚,才后知后觉,缘来客我的脚已经如此麻木,此刻我没有感到一丝丝的痛感,只是觉得麻麻的,就如同心里一般。
“我又不用你管!”我赌气道。
他吃惊的盯着我,盯得我发毛:“还嘴硬?看看,这都冻成什么样?你想长冻疮?那样子很好受?”他连着逼问我,我突然有些语塞,我又不是故意不穿鞋。
“不穿鞋就是你错了,还在心里给自己狡辩?”他大有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重点是怎么我想什么他都知道?
他就像是看穿了我一般:“不服气?做错事还说不得你了?”我作死的点头:“还真就是不想给你说。”他一听怒了,用手指一弹我的脑袋,“再敢顶嘴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