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么呆在沙发上一个人独自神游,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人的靠近。
“起来。”这声音把我吵醒了,我此时正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等我掀开眼皮,我看到了贺景霆此刻正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到我面前。
我坐直身子,问他:“做什么?”
他道:“暖脚。”说完,他又补充一句:“怕你脚残了,我没法跟老爷子交代。”我前一秒还在欣喜,后一秒就被他的毒舌吞没了理智。
“你不那么毒舌会死?”我问他。
他点头:“会啊!”我觉得跟他真的没法聊下去,他已经抓起我的脚,我惊呼一声:“啊!”他抬起头不悦的瞪我:“喊什么?”
我找不着南北般冲他吼:“是你在干什么?”贺景霆没了耐性,一把将我的脚伸进了水里,嘴里还喃喃自语:“帮你洗脚!”
“不用你,我自己来。”我抓住他的手,他挑眉,语气不悦道“陈佳期,欲擒故纵的把戏玩多了就不好了。帮你洗你还挑三拣四?”
我撇撇嘴:“你爱洗不洗,谁稀罕你洗。”我吼完他,心里的声音又窜出来。
又是陈佳期。
贺景霆被我呛到,一瞬间气得面色铁青,他动作粗鲁的将我的脚摁在水里不让我动弹,我放弃了挣扎,他满意的冲我看了一眼,“这才对,见好就收,陈佳期。”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但此时的顾怀之就像一个被人操控的机器,他只是在机械的做着一系列事情。但我从他的眼底没有看到心甘情愿的满足,甚至感觉好像是有人在逼他这样做。
我看着我的脚泡在水里,他用双手捂住我的脚心问我:“好点没?”他难得放缓语气,我点点头,眼泪就掉了下来,那一刻我以为是贺齐远回来了。从前冬天的时候,他就喜欢给我泡脚,因为那时候我的脚总是特别冷,而此时的贺景霆跟他的动作是如此的相似。
贺齐远给我泡脚的过程只会说三个字,就是“好点没?”
顺着心里的意念,我控制不住的问了一声:“贺景霆,你不是很讨厌我?”贺景霆抬起头凝视着我:“是挺讨厌的,但……”但是什么,我感觉他也说不上来。
贺景霆:“应该不讨厌。算了,帮你泡个脚还能胡思乱想?”
我摇头:“没啊!就觉得你不太正常!”我是实话实说,按照以往,他根本不可能干这样的事情。
“贺景霆,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呢?”我跟着脑海里陈佳期的引导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自己心知肚明。要不是你的插足,如今贺太太这个位置不会是你的。况且我讨厌工于心计的女人。”他说完这话的时候突然间猛烈的摇晃了一下头部,像是在否认他刚才的话。我又听见他补充道:“不过本来以为我会很讨厌你,但现在看来,结果不太坏。”我没理解他说的结果不太坏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去问他,就在那里一个人闷闷的想。
我甚至觉得他就是两个人,他们前后变化太快,我却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前一秒刚说完讨厌我的贺景霆,下一秒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贺景霆一直低着头捂着我的脚,有时又用水淋过我的脚面,一股暖流穿过全身。
此时我依然可以闻见窗外丝丝缕缕的梅花香,风吹进来的时候,我有些颤抖,贺景霆似是发觉了我的颤抖,抬起头问我,“水凉了?”
我摇头,他看着我裹衣服的动作,还有瑟瑟发抖。他问:“冷?”我点头:“有点。”其实不是有点,而是非常冷,现在外边天寒地冻的,我的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不冷才怪。
看着我瑟瑟发抖的模样,贺景霆冷眉一拧,“昨晚不是还挺嚣张的嘛?站在那吹了一晚的冷风都冷不死你!现在倒好,还知道怕冷?”我被他噎得无言以对。还是冲着他喊道:“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
他剑眉一拧,冷哼道:“呵,我还不想管!”
我有些囧囧无语。
眼前这个男人也就空有一副好皮囊,嘴巴臭的要死。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二十一世纪的贺齐远原来这么毒舌。早知道在临州国的时候我就多欺负多欺负那个男人,现在真是风水轮流转,从前他对我百依百顺,如今我得对他低眉顺眼。
我回过神来,看到他站起身随手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手,然后脱下他的西装外套披到我身上。
随后他又蹲下身继续给我按摩,他的手法跟前世的贺远之很是相似,只不过眼前的他按摩起来动作有些笨拙,略显生疏。
我们就这样保持沉默着,我享受着顾怀之的温情,至少这一刻,他没有凶巴巴地对我。
……
贺景霆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今天的他对陈佳期就莫名想要亲近。是什么导致这样的呢?哦,对了,就是从那晚看到陈佳期晕倒在窗边,然后他二话没说抱着她就送进了医院。
那天他站在二楼的阳台看着楼下的影子吹了一晚上的冷风,看见她晕倒那一刻,甚至在心底腾升一股前所未有的担忧。
那真是一种危险的感觉,他认识陈佳期几年,唯独那五个月开始因为她乱了心,那种感觉,谈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听她喊“贺齐远”这个名字时他的心会有丝丝痛感,但也是短暂的一瞬就消失不见。今天在病房里的时候忍不住冲她发脾气,他太清楚那时的他才是正常的他。
因为他真的讨厌陈佳期,但是又会做出一些让他无法理解的事情。比如今天回到病房没有看到她他便让人立马去找,甚至放下几亿的大单亲自去寻她。
他的脑海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别让她受伤。
在找到陈佳期的那一刻,他看着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冰天雪地中一动不动,她的背影是如此落寞,那一瞬间,他感觉他的心脏像是被人捅了一刀,窒息的难受。
浑身的血液就好似不受控制地逆流一般,他竟然会痛,为了陈佳期。真的好奇怪的感觉。
而现在,他人生中第一次低头给人泡脚,竟然是如此娴熟,就好像他已经做这一件事做了好多年一般。
仿佛只要陈佳期一受伤,脑海里那个声音就会窜出来,搅乱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