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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另一老将起身说道:“月芳小姐虽然言之有理,但要灭掉一个大国,绝非易事。常言道: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就按此计算,灭掉越国,我军还不够这八百之损。要想统治一个国家,更非纸上谈兵,两国打仗,粮草先行,现在兵粮已经供应不及,就算是灭掉了越国,那时也是兵粮耗尽,要想十天半月种出粮食,那时神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英明的君主,如果没有粮食,他也休想用画饼充饥安抚士兵和民众。我国现在虽然是物资丰富,人民也安居乐业,但要把他们一个人的食物分给十个人吃,这十个人必然饿死,就连他本人也活不了。”

月芳大怒:“孟老将军休要胡言乱语,危言耸听,我们要给士兵打气助威,你怎么能在此说出这些泄气的话来?江山已倾斜,必有人遭殃。我们用不着管那么多!”

粮草主簿劝道:“月芳小姐息怒,孟老将军刚才一席话的确如此,鄙人也有如此看法,只是还未敢直言。一个大国被毁了,即使我国文银不留,粒粮不存,也不够越国一半人所用。只有越人治越才是上策,要打这仗,必须速战速决,否则,延误战机,只能对我方不利……”

忽然有人来报:“公主殿下,潘广奭(shi)老丞相带着慰问品来到寨外了。”

潘广奭是与潘彧旻(彧旻:读郁民)打江山的老臣,他身经百战,武艺高强,足智多谋,深受潘王尊敬,因此拜他为潘国丞相。今日他亲临边疆,潘公主忙起身率众将到大寨外迎接,公主与老丞相互相礼毕,问道:“老相国有何大事,劳你亲来边疆?”

潘广奭呵呵一笑道:“潘越之战一年之多,公主来此也有半年余,潘王甚是挂念,时近中秋,潘王命老臣代他前来慰问,现挑选精兵一万,上粮万袋,牛、羊、猪各三百头,上佳陈酒三百坛,才酿新酒一百桶,皮褂、夹衣各八万件,还备有水果糕点,让将士们中秋节享用,潘王十分关心边疆战事进展,他希望公主尽早平息战争,早日收兵。中秋一过,天气慢慢转凉,这将对我军十分不利。”

公主叹了口气道:“最近越国倾全国之兵于此,使我军难进半步,刚才我正召集众将在议此事,众将各说纷纭,主要是分成两种不同意见,一种主战,一种主退。”

老丞相捋了捋胡须说:“我和潘王都认为早日收兵为好,一旦进入冬季,我军打仗就更难,京城离此本来就远,又是在越国的土地上,运粮运物多有不便,战事一旦拖久,艰苦更显,将士们对这里的水土不适,必会影响战斗力和军心。我軍大胜,不妨趁现在休战,择日班师回京,不失潘国光彩,见好就收。如要再战,等明年春天再来也不迟。”

公主点头道:“相国所言极是。不过,这次我军损失兵将不少,我还未消心中怒气,如此收兵,我心有不甘。我想待过完中秋,再决定是战是退。还有五天便是中秋,这期间让大家好好休整一下,先过一个欢快的佳节,然后再决以后。相国,我派人送您到伊吾城去,今晚您就在城中安歇,前方帐篷简陋,越国随时有夜袭的可能,到时恐有不测……”

在公主的一再坚持下,潘广奭只得同意去伊吾城,临别时他还劝公主:“公主啊,我知道你爱惜将领和士兵,查尔之死让你气愤难消,但你要以大局为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早日班师回京吧,以免你父母牵挂你......”

八月十五这一天,潘军杀猪宰羊,大块的烤牛羊肉、月饼、瓜果、好酒,一应俱全,将士们兴高采烈,多少驻守边疆的将士,第一次感到中秋节的丰盛美食。当然,他们知道,这完全是沾了公主的光,以前虽然也有中秋,潘王只命地方官府送来慰问品,可远远也没有如此丰盛,潘王爱女,将士沾光,更加上军营中有了潘公主和另外三十八个姑娘,使得军营里充满了生气活力。

远隔对面的越营,今天也热闹沸腾,虽然不及潘营有生气,可也显示了中秋节的气氛。两边阵前都挂出了“免战三日,过好中秋”之招牌。双方将士都沉寖在欢乐、安全的喜悦之中,天公也作美,风和日丽,繁星夜静,不冷不热。

临近正午,公主吩咐月芳:“今日中秋节,给囚犯雪子燕也相同对待,雷公不打吃饭人,我们也不亏待他,他需要什么,尽量满足他吧。”

一整天,潘营的将士们都处在极度的兴奋中,大块的肉,大碗的酒,搳拳碰杯,有人吹笛,有人唱歌,还有不少人在跳舞,连公主、月芳、月环也参与其中,另外三十六个姑娘见公主都参加了唱歌跳舞,也都加入了欢乐的队伍之中,将士们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快乐和亢奋,使大家忘记了边疆异境的劳苦。

吃过中午饭,公主带领月芳、月环和几员主将,骑马到伊吾城慰问城中文武官员,在天黑之前又赶回营寨,与将士们晚上一起吃月饼、瓜果,共赏明月。

第二天清早,太阳还未露面,公主叫醒月芳,让她一同到各营视察。除了值班的士兵外,几乎所有帐内将士们都酣睡未醒,也许是昨日大家太高兴了,连平时滴酒不沾的人,也止不住喝了几杯,不少人醉得不醒人事,许多帐内发出呕吐的难闻酒味。在过去,发生饮酒过量者,必遭军法严惩,而今天,公主没有怪罪大家。她相信潘越两军都挂有“免战牌”,不会发生偷袭,再说,越军处于下风,只顾防守,更不会主动攻击。尽管如此,公主还是没有放松警惕,命令哨兵仍然加强警备。

公主和月芳边走边聊,从远处传来一阵幽雅的笛声,如歌如泣,十分动听。公主和月芳都被笛声所吸引住了,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幽雅的笛声,二人寻声快步走到不远的一个大帐旁,看到一个人背对着她们,正坐在草地上如无人之境,尽情的吹着短笛。公主不想打断这悠美的笛声,便缓步慢慢的向那人靠近,想看看那人到底是谁,不料忽然看到那人的侧脸,这人竟然是自己的敌人——雪子燕!

在离雪子燕不远的三个卫兵见到公主和月芳,连忙过来行礼道:“囚犯惊扰公主殿下了,我马上叫他别吹了。”公主摆手阻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在此吹笛呢?”一个士兵拱手说:“昨日月芳小姐吩咐我们,中秋佳节尽量满足囚犯的要求。昨晚,此人望着圆月一直出神,后来请求我们给他一支短笛,我们就给了他一支,当时大家正在饮酒作乐,他也就没有吹。今早他要求我们将他铐在帐外木桩上,我们认为似乎没什么不妥,便将他带到这里,没想到他吹的笛子,还是惊扰了公主殿下。”

公主没有怪责三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卫兵忽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取出一事物交给公主,公主接过一看,却是一张折了几折的纸,只听那卫兵指了指雪子燕说:“昨晚他看着月亮发了半天呆,又喝了一点酒,找来纸笔写了这些东西,我们看这些字似乎没有什么可疑,就等他睡熟后就把这纸收折起来准备今天交给月芳小姐过目。”

公主打开折纸,只见纸上是用毛笔写着的几行字,字迹浑然有力,飘逸俊挺,确实是一手好字,全文如下:

望月叹

八月十五月正圆,举案齐眉两相欢。

形影相伴今难随,为保疆土来边关。

激战正是用人时,暗下蒙药为哪般?

沙场征战已尽力,下策岂能保平安。

所幸中秋善待囚,瓜果酒肉一应全。

今日又见家乡月,不久将至赴黄泉。

但愿两国都和平,吾捐身躯也心甘。

不知翠娥今何在,来年相会阴曹间。

越人雪子燕八月十五夜烛遗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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