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看毕道:“想不到此人能武能文,短笛也能吹得如此动听,他已把‘望月叹’当成了自己的遗作,可惜啊可惜。此人不可多得,我泱泱潘国,竟无一个。”
月芳也深深叹气道:“这人若是能降我潘国该多好,文武全才,人又长得英俊,用他的头颅祭奠死去的人,确实是太可惜了。”
公主一怔,话锋一变,冷哼道:“可惜?用他一个人的性命来拜祭我众多将士亡魂,哪能解我心头之恨?那个王忠和朱伦,我都恨不得一起抓来杀了祭旗!”
月芳却说:“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这也不能都怪他啊。我的好公主,你一贯善解人意的,怎么会这么愤恨这个雪子燕?再说就算是杀掉他,也不能让查尔和众将士复活过来,倒是如果能让雪子燕降与我军,那可是对我们有莫大价值啊!”
公主皱眉道:“这种人宁死不降,在他的诗中不是写有‘但愿两国都和平,吾捐身躯也心甘’么?此人的脾气倒也是倔犟得紧。”
月芳:“公主不妨一试,他既然有想以此消除纷争,我们也可以用和平来降他。”月芳见公主低头不语,又接着说:“从雪子燕诗中可以看出,他是有家室的,凡是有家之人,谁愿意轻易言死?”
公主微微一笑,问道:“你这丫头还并不傻,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道来。”
月芳也笑道:“我从‘举案齐眉’‘形影相伴’‘翠娥今何在’三句看出。‘举案齐眉’表示他二人恩爱无比,‘形影相伴’说明他两人谁也难分开,‘翠娥今何在’,此句应该是他的娘子名叫翠娥,不过不知道姓什么。”
公主呵呵一笑:“丫头真是聪明,一语中的。‘举案齐眉’这一句,你可知出自何处?我看你能否说得对。”
月芳背着手,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说道:“汉代有一个叫梁鸿的人,字伯鸾,他好学不倦,博览群书,经书、诸子、诗赋等无所不通,他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但是他却淡泊名利,过着遁世归隐的日子,很多人慕其高洁,见他已届而立之年,都遣人来提亲,争抢这位隐士为婿。梁鸿岂能看中那些庸俗脂粉。他一概加以拒绝。那时有一女子叫孟光,她体胖肤黑,而且还有点丑,但她却是一个品德优秀的奇女子。不少人向她求婚,她都未答应,一直到三十岁。因她敬慕梁鸿的品质和学问,后来居然和梁鸿成了亲。没过多久,他夫妇隐居霸陵山,丈夫耕地,妻子织布。闲时,二人一起读书弹琴,你敬我爱,过着幸福而十分愉快的生活。孟光每次送饭给地里耕作的丈夫时,总是用双手捧着盛装食物的木盘,举起和眉毛一样高,让丈夫不必弯腰费力,她表现出十分诚挚和恭敬的样子,便于丈夫用餐。后来,人们就用‘举案齐眉’来赞美梁鸿和孟光的幸福爱情……”
公主笑道:“死丫头,还不到二十岁,却把这个爱情典故记得如此清楚。”
月芳眼光却瞟向雪子燕,喃喃道:“哎,可惜的是他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公主奇问:“怎么说可惜呢?假如他没有家室,你又想把他怎样?”
月芳身子一侧,退开一步,笑道:“这回我可叫你傻公主了。他若未婚,我看公主你和他可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天底下恐怕再难找出第二个雪子燕这么英俊才华的男儿了。”
公主脸一红,要追上去惩罚月芳,却被她避开,公主恼羞道:“死丫头,你竟敢和我贫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把你的头砍下来。”说话中,不觉心里怦怦直跳。
月芳嘴里却仍说道:“如果公主杀了我,我倒要感谢起你来,这样我就可以和雪子燕到阴间去相会了。”
由于公主和月芳一闹,惊动了雪子燕,他放下短笛,回过头来看到潘公主和月芳,忙起身一躬道:“惊扰公主殿下了,请恕罪......”
公主也还了一礼,但她马上发现跟一个死囚施礼有点不妥,干咳一声,将雪子燕上下打量了一番,将手中写着诗的纸向他示意一下,问道:“雪子燕,从你诗中可以看出你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希望潘越两国就此罢兵言和,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子燕平和的回答道:“大丈夫能为国捐躯,死则而荣,只要潘越两国太平,人民不再遭受生灵涂炭,我粉身碎骨也愿意,希望公主能够成全。”
公主眼睛直视着他,又问:“那你舍得丢下那形影相伴、举案齐眉的妻子,独自踏上黄泉之路吗?”
子燕被触动心事,心中一痛,良久才缓缓道:“当然舍不得,但是……”他忽抬起头来,斩钉截铁的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国家与个人相比,还是国家为重,儿女私情只能放在一旁。”
公主心中不由得一动,但还是面无表情的说:“你也知道王忠和朱伦将你献于我,也是想求得两国休战。假设今日我满足你的心愿,潘越休战,我立即收兵,你打算怎么样?”
子燕:“只要你能马上收兵,互不侵犯,我被碎尸万段也无怨言。”
公主:“我不需要你死,我可以让两国罢兵。”
子燕:“我一个阶下囚,没有价值和理由与公主谈条件,除我之外,我是作不了主。”
公主:“你的确没有本钱与我谈条件,要杀要剐,你已是我囊中之物,我见你一表人才,对你的国家又是如此忠心,我打算与你公平条件,你能答应,我便马上收兵。”
子燕:“谢公主,我没有什么价值与你谈条件,你只管说吧,连我命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我不能答应的呢!”
公主:“我只要你降我……”
子燕:“我降你?”
月芳似乎明白了公主之意,她见公主欲言又止,便抢过话来:“两国休战,我家公主马上就能办到。不过,你必须听从公主使唤,与她结为秦晋之好!”
子燕惊呆了,稍停片刻,他急道:“那怎么行呢?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月芳单刀直入道:“你一个临死的阶下囚,除你本人外,还有什么可做两国休战的条件呢?你口口声声为了两国人民,你愿捐出七尺之躯!现还没有让你去死,两国就可以和平了,这本是喜事,你竟如此不厚道,我家公主配你,已是吃了大亏,她的美貌,众人皆知,她的武功,众人皆服,她的美徳,臣民皆赞。我家公主心善宽容,重义爱才,刚又拜读了你的《望月叹》诗,决定放弃用你的头去祭奠被你杀死的将士。你也知道,除你之外,无价可言,正如你自己所说﹕‘连你的命都是公主的,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一个绝世文武双全的少女,竟因为爱才,而愿与一个成过婚的死囚相伴,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你不感激我家公主之恩德,竟还说出‘那怎么行呢’之句。你现在只不过是案板上的一块肉,要砍要炖,厨师说了算!我家公主尚是洁玉之身,哪一点比不上你!……”月芳越说越气愤,她脸也不红了,心也不跳了,只是一腔怒气。
潘公主在一旁一言不发,只是满脸通红,低头不语。
子燕被月芳一席话说得无地自容,的确,自己现在只不过是案板上一块死猪肉,要砍要剁,易如反掌!除了顺从,一点价值全无,杀我之后,照常攻打越国,谁也无奈。王忠、朱伦想用我换得两国安宁,我被囚禁,越疆又失不少,潘月芳之话,句句在理,自己从小父母双亡,一贫如洗,又成过一次婚,身为一国君主之女,才貌双全,与自己相配确实是屈尊,她为了人才,为两国之和平,愿与我结为秦晋之好,实在使自己羞愧。可是,翠娥对我恩重如山,她放弃家中富贵生活,与我患难相共,我又怎能背信弃义呢……子燕正想到这里,又被月芳的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还忧虑什么,倒是愿意或不愿意,痛快直说,中秋马上过了,我们又要开战了,现只等你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