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与广济分手后,她暗地四处打探孙长海的住处,这一箭之仇不报,难以平心。至到下午,她才找到孙长海家宅,并打听确切:孙长海那日右肩锁骨被箭射中,由于箭头有倒刺,孙公子怕痛,数次拒绝医生开刀拔箭的请求。一周后,因箭头在锁骨中生绣,造成周围肌肉腐烂,又加上孙长海每日大叫大闹,更使伤口感染,不久便声绝气断。邻里、街坊,无论男女老少,无不暗地叫好,还有人竟在自己家中烧起香来,感谢那位射死孙三公子的大侠,同时求上天再也不要让他转世投胎。
孙长海已死,有仇无处报,真便宜了这十恶不赦的三公子!时候不早,林翠娥打算找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离开这镇子,她忽然发现广济在对面街沿匆匆忙忙,边走边问什么,有时又进入店铺,不一会又从店铺走出。林翠娥本想前去打招呼,恩人再次相遇,怎不激动?但她还是制住了,她不知他在打探什么,莫非他正在帮自己找所谓的‘紫晏’哥哥?后来,林翠娥从广济进出的几个店铺打听明白:广济是想盘一个店铺自己来做,别人见他是一个和尚,未敢将店铺让出去。
一天,林翠娥来到一个城镇,街上行人不多,更难看到年轻人,她感到有点奇怪:时间已近正午,为何街上行人不多?街道宽阔,店铺不少,百货琳琅满目,游街的人大多是一些中、老年人,即使有年轻人在街上,但这些人长得确有点不如人意,连个漂亮的也看不到。
林翠娥行至一个大商场,这里物华天宝,货物俱全,中年人居多,有购货的、观赏的、游玩的,一遍繁华景象。再往里走,横阁凌空,好似一座庙宇,又似飞来楼中阁,内台坝上建有一四方楼阁,飞桥联通,大柱上有不少文人墨客题的诗联妙语。正殿是如来佛和四大金刚及众神像,在此每日烧香许愿的人络绎不断,两侧是商场,除了日用杂货外,还有不少香蜡纸烛,玉噐古玩,文房四宝。四连通的楼上,竟是《逍遥仙池阁》,站在楼梯和栏杆两侧,竟是一些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拉客女郎。林翠娥暗自好笑:楼下不远的正殿是神通广大的菩萨,楼上竟是污秽不堪的《逍遥仙池阁》!这院妈娘也真想得出来,一个圣洁之地,上面竟覆盖着污泥,当地衙门也不管管!后来林翠娥才得知,原来这院妈娘是本县县大老爷的远房亲戚,县大老爷收了她不少好处,便睁只眼、闭只眼默许她在殿庙处开设《逍遥仙池阁》,衙役也常受到院妈娘优待。只是近两天来《逍遥仙池阁》的人少了许多。
林翠娥出了大门,又往南去,这里人更少。她一边走一边想:“天生万物,各有其性,阴阳刚柔,岂能错置,现世道变了,什么怪事也有,佛堂竟与妓院同处一处,在圣洁之地赚这种污秽之钱,神灵也睁眼不管……,突然,她被一伙人用麻袋从头上罩下去,紧接着就被人五花大绑,这突然发生的事,林翠娥始料措手不及。凭她呼叫、挣扎,无人理会。她被人连推带抬拖走。她心中想,难道孙三公子的铁哥们发现了自己!?现麻袋罩身,手脚被绑,有武也使不出来……
后来,她被人七手八脚拥到一户人家,众人才揭下头上麻袋,松其捆绑。林翠娥正想质问为什么要绑架自己,一年约五十岁老者从正堂走上前,朝林翠娥双手一拱,笑嘻嘻道:“祝贺公子大喜,今被老夫选为佳婿……”
林翠娥更是莫名其妙,便急问:“我已成了你家快婿?!”
老者:“正是,你现已是我的乘龙快婿!我女儿刚满十九岁,从未定婚,你虽然比她大了许多,但我看你一表人才,绝非浪荡好色之徒,也不像胸无点墨游手好闲之辈,你能入赘上门,今后你的吃穿住行,都由岳丈我负责,你家还需要什么,我皆可照应。”
林翠娥:“我们并不相识,连你女儿的面我也未见过,怎么能成这门亲事呢?连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都未得到,怎可在的街之上抢来成亲呢?”
老者:“凭老夫的眼力,我不会选错人的!你也别担心,我女儿桂兰,在这一带的容貌和品行是屈指可数上筹,我们不会让你有半点吃亏!今日举行婚后,你自然就知道了,我相信,今后你父母见后,也会喜上眉梢。”
林翠娥急得哭笑不得,本想强行逃走,可她的包袱、短剑和弓弩全被他们摘去,大堂有不少人,大门口还有七、八个家丁,更重要的是门口挤满了不少围观看热闹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如果要硬冲出门,一定要伤及无辜。自己若鲁莽行事,便会引来许多麻烦,只有忍耐着,另寻逃走之机会。她真不懂,光天化日下,竟抢人来当女婿?!
这时,只见一个近五十岁的妇女迎上来:“刚才老爷已讲了,我家独生女年方十九,曾有多少媒人来家提亲,我女儿都不答应,她还是一个黄花女,品貌无可挑剔,公子只管放心好了,老爷刚才对你许下的诺言,也是我的意思。一会便在此举行婚典,我们早已准备好一切,公子稍安勿躁。”那妇人说完,回身将手一挥道:“马上准备婚典,贺喜队先上街敲锣打鼓,唢呐鞭炮热闹一周,回来就举行拜堂。”
有两人拿来新郎官红袍要给林翠娥换上,翠娥怕强推辞会暴露出女儿身,便大声道﹕“不劳大家费亊,还是我自己来换的好。”于是,她接过衣冠红袍,走到一间屋内自己更换、化妆,尽量装出一副顺从的样子,让大家放松对自己管束。她将新郎服套在外面,简单将面部妆一化,倒也显得精神,年轻几岁,她更装完毕,来到大堂,只见新娘罩着盖头已在她父母中间等候。翠娥暗暗决定,一切装着高兴顺从,到夜间再想办法逃走。
老者将女儿和林翠娥交给司仪官,然后又由伴郎伴娘搀扶着,司仪官走近林翠娥身边轻声问:“公子姓甚名谁,贵庚多少?”
林翠娥用低沉的声音答:“我姓杨、名杰,三十有二。”
这时,门外传来锣鼓喧天、唢呐齐奏、鞭炮吼鸣。在司仪官的主持下,二人先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然后由丫环侍女将二人簇拥洞房。
员外老爷高兴之极,对司仪官、伴郎、伴娘、吹鼓手、众家丁等,都分别打发了喜钱,并吩咐,将佳肴送入洞房后,不得再有人去打扰这对新人。他和夫人到大厅陪同客人同吃喜宴,共饮喜酒。
新房内的桌子上摆了不少美味佳肴,茶几上放着翠娥的包袱和短剑、弓弩。这对新人坐在桌旁,各自头上仍搭着盖帕,谁也不吭声。翠娥还是早上吃了两个窝窝头,一阵折腾下来,已是掌灯时刻,林翠娥饿得馋延欲滴,她将自己的盖头揭开,粗声粗气道:“娘子,乘满桌佳肴尚热,请用膳,我早已饿坏了。”
“恩,官人请便吧。”姑娘答应一声,只想等官人来给自己揭盖头。
翠娥并未理会到这些,她抓起筷子,狼吞虎咽大吃起来。今日之饭菜特别味香和可口,与雪子燕分别到今,这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和香的食物,甚至可以说,这是自己离开父母后,吃到最好的一顿了。饭菜下肚后,心里舒服了许多,她见新娘坐在那仍未动,便催促她:“娘子,你怎么还不快吃呢?”
姑娘低着头轻轻回答﹕“官人,你还没有给我揭盖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