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三更,林翠娥在王桂兰的帮助下,跳窗逃走了。这一夜,王桂兰辗转难眠,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但也不能留住一个女人与自己相伴一生。第二天一早,她独自一人向父母问安,当父母问她为何不与新郎官一同来问安时,桂兰只得撒谎说昨夜夫君偶感风寒,现卧床休息,他父亲想亲自到新房看望新婿,却被夫人拦住,并向老爷递去眼色,意思是不让他去打扰女婿。当女儿走后,夫人道:“姑爷偶感风寒是假,昨夜,累了是真,女儿不让你去看,她是出于对丈夫的爱,老爷只管放心,吩咐家人将菜饭送到小姐房间即可。”
十月二十日清晨,老爷要夫人与自己一同去看望女儿和女婿,两夜过去,新姑爷也应该与女儿一同来向岳父、岳母问候请安,而只是女儿来请安,不见女婿来问安,着实让老爷心里有点不痛快,而夫人仍坚持不让老爷去女儿房间:“新姑爷这两晚一定累了,女儿心痛他才让他卧床休息,你还是过来人,连这点也不懂?当初你和我洞房花烛夜,不是好几天都没休息好吗?由于你家里家规甚严,你不得不与我一同每天早上与晚上向你父母大人请安。你忘了,你当时还悄悄说,这繁琐的规定早就应该取缔。今日轮上别人,你却要求别人来循规蹈矩……”
正在这时,管家惊慌进屋报告:“老爷、夫人,不好了,县大人派差衙抬着礼品,敲锣打鼓来到我家大门口……”
老爷:“你告诉他,小姐已于前日完婚了!”
管家:“我已告诉他们,他们非要当面将礼品送给老爷才肯走!”
王员外和夫人急忙赶了出去,只见吴教头带着唢呐队、锣鼓手和几个差人站在大门外,门口放着三个木架,里面装着布匹、绸缎和白银。王员外慌忙上前行礼道:“小女已于前日下午办完婚事,现小夫妻二人还未起床哩,请吴教头将礼品拿回去,并转告县大人,小女已婚配了。”
吴教头先愣了一会,然后满脸堆笑道:“既然小姐已婚,这是大人叫我们送给王员外的贺婚礼,请务必收下,小人也好回去交差。”吴教头说完,便命人将礼物抬入大堂,然后一揖,便率众而去。
王员外和夫人站在那呆呆的,过了好一阵子,夫人才道:“县大人和吴教头也太霸道了,我家女儿已成婚,他们却硬不肯收回礼品,女人长得漂亮也成了大麻烦。如果小女硬选入宫,她已破瓜,这欺君之罪当属县老爷呢?还是归我们?搞不好是要满门抄斩!!”
“好了,这都是你平时娇生惯养她造成,先前那么多人家上门求亲,她一概看不上,前日好容易抢来一个河中无鱼,虾也将就的人完了婚,而县大人不认可,这祸可撞大了,大家还是早日安排后事吧。”王员外也六神无主了。
这时,王桂兰来到门口:“爹,不必为我的事犯愁了,我们已遇到了贵人,到屋里我慢慢详细告诉你们这一切。”进屋后,桂兰告诉父母:“前晚我与‘新郎官‘入洞房后,她告诉我,她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她是想独自一人出来找她的如意郎君,不想被父亲抓来了。我先不信,后来,我确证实了她真是个女人……我前晚已放她跳窗走了……”
“你说这些有何用!”桂兰父母更急了,“她是女人,你就逃脱不了这次选宫女,如果你不放她走,我们尚还可以用她当挡箭牌,你二人还可以扮作‘夫妻’,掩人耳目……这下,什么都完了,吴教头已把礼品放在了大堂上……”
“母亲,我还没有说完呢?”王桂兰继续讲:“那位小姐讲,她家父亲与县大人是至交好友,她保证,回去后,她叫她父亲找县大人,一定不让县衙役差们来我家选宫女。”
王员外也急了:“你怎么能相信她的话呢?她父亲是谁,朝廷选宫女,谁敢违背,连县官、知府大人也不敢违抗,这是杀头之罪,搞不好还要满门抄斩!这不,知县知道你是本县首屈一指的佳丽,今日礼品已送上,这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桂兰:“那女子不让我们知道她父亲的大名,她说,这对我们、她家、和县大人都有好处,刚才我听管家讲,吴教头在丢下这些礼品时说‘既然小姐已婚,这是大人叫我们送给王员外的贺婚礼,请务必收下,小人也好回去交差?这证明了那位小姐讲的是实了。”
“女儿呀,女儿﹕一亇陌生人说的话你怎么可以去相信呢!也许,这禍撞大了,你若不信,就等着瞧吧!”经父亲这么一说,桂兰也不知所措了。
六天过去了,选宫女之事在本县城搞得轰轰烈烈,被选中入宫佳丽,有的全家哭哭啼啼,悲痛万分,有的摆酒设宴,庆贺光荣入宫,总之,各尽不同。王员外家没人来干扰,一块压在心中的大石,总算平安落地。他们心中万分感激这位女扮男装的小姐,他们不仅沒有撞禍,而且还躲过了选宫女一劫,以后王小姐可以留心找一个如意郎君了。
其实,王桂兰也被林翠娥的谎言蒙在了鼓里。事情的真相从十八日夜讲起:林翠娥从王小姐家逃走后,她本想一走了之,但王小姐那善良、贤惠,美丽,而又可怜的身影勾起了她的同情,但自己如今的遭遇也难言其隐,自己从未骗过人,但今日又不得不撒谎。她找了一客栈住下了,但她始终未合眼:王小姐还眼巴巴盼望我,希望我所谓的家父去县大老爷处说情,我这一走不管,也于心难忍。假如当时自己把真相告诉了王小姐,也许她父亲还可以利用剩下的一天时间去“抢”到一个郎君,然而,自己的一番谎言,可能造成王小姐把全部希望放在我身上,而误了别人仅有的一天时间。明日一过,衙差如果将王小姐选走,这岂不是因我的谎言害了她的一生!不,我要去救她,但是,自己如何去救,自己也实无能力,我本是一个无家可归,而且还是一个死罪家眷逃犯,连自身难保,又何去救别人呢?
第二天,日上三竿,林翠娥才起床,她吃了点东西,漫步来到王员外府宅旁,王家一切都处于平静之中,她又四处转了转。后来,她来到县衙大门外,由于无人告状,县官也未升堂,也许最近都忙于为朝廷选佳丽,大堂也就未见到办公,只有四个差人无精打采的站在门口。翠娥故意在门前走了几趟,观察到院墙内外大树之位置和衙内住宅。然后,她在一家店鋪里她买了两把小巧匕首,打算晩上之用。
夜里敲过三更,林翠娥轻轻推开窗子,见无动静,便一跃而出,只见她一身青衣短打,头上青丝帕束发,腰扎一宽绸带,脚登黑色薄底软靴,腰间挂着小弓,背上斜插着一把短剑,外披一青色披风,面蒙一张青色纱巾。她来到县衙外墙,四下一望,人深夜静,斜月悬挂,时隐时現。她飞身上了两丈多高的墙上,她其疾如风、其轻似燕、其熟象猫,平地跃墙,似如燕子翻身。院内排排瓦房,其势雄伟。林翠娥四处窥探,只见从一房内亮出烛光。她附耳一听,正好听到一女人之声:“老爷又要上茅厕?”
“正是,今日下午在龙员外家吃得过杂,现肚胀难受,我去蹲厕。”
“老爷,现已过三更,你叫几个差人陪你去吧。”
“大家已熟睡,突然叫差人陪蹲茅厕多不好,你只管睡吧,我没事。”
林翠娥证实,女人一定是县大人之妻,男人一定是县老爷。
县大人很快从茅厕出来,看来他并非大解。他从茅厕出来后,慢慢向西侧而去,一会,他来到一处,轻轻敲了六下门,一个女子开门低声问:“老爷今天不是赴宴去了吗?这么晚了还上奴婢处!夫人知道了又会怪罪于奴婢......”
“今夜我睡不着,主要是想与你在一块儿……”说完,县大人进了这女人之房间,不久,从里传来男欢女爱之声。林翠娥急忙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