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前碑拉着洪习,回到了他原来盘腿而坐的方塘边上,与洪习一同席地而坐。
洪习道:“说得没错啊。我与兄台一样,也对那狗阿汤恨的牙根发痒啊。能问一句,兄台遭了那狗阿汤的什么毒手啊?”
郑前碑叹了口气,似乎回首过去依旧痛彻心扉,他黯黯道:“你瞧见门外那竹林了吗?那方圆两丈的断竹!他妈的就是阿汤干的好事!我郑前碑生平事业翠竹机关与奠殓,翠竹排第一的呀!”
冬亦春听到“奠殓”两字,心中好笑。只是说得好听,这和前两个差距有点大吧?
洪习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这阿汤,真不是个东西!你知道吗我大名洪习,父母所授,我生平最为珍惜。可有一次我举办寿宴,叫上了许多亲朋好友,一同聚聚。他当时见我之时,怀里抱着许许多多的竹子,说可以给我做竹席用,这大夏天的,凉快。要不干脆就改名叫洪竹席算了,红配绿嘛,而且还霸气!自那之后,有许多亲朋好友就开始叫我洪竹席了,实在是让我心里难受的紧啊。”
洪习在心里念道,阿汤前辈,阿汤大侠,阿汤巨侠,不要介意啊,我就随便说说。
贝乔看着洪习,心想:洪习的演技,比起冬亦春来,还是要好得多了。不过,听那郑前辈的说法,原来阿汤前辈姓苟吗?
那郑前碑见洪习伤心的样貌,安慰道:“唉,洪兄弟,我也被那狗阿汤取笑了名字。”说着他取下了那蒙面白布,露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面庞,道:“我就因为张了张娃娃脸,就被他取名叫‘装前辈’,不过比起你来还好一点,没有流传开来。”
洪习本就猜测这名字背后可能也有点故事,所以才编出那样的谎话,现在更加确信他的猜测并没有错误。
裘新源看着洪习,想道:这徒儿在我们三人面前大多时候还是挺恭敬的,在外人面前,似乎很放得开啊。
郑前碑见那洪习仍在悲悲戚戚,便想着转移话题,道:“各位也是来请我为死者奠殓的吧?”
洪习吸了吸鼻子,朝天用力眨了眨眼,然后看向郑前碑,抱拳正色道:“正是如此,让兄台见笑了。”
郑前碑指着那方塘,道:“好说,把尸体放进这个池子里来吧。别一起放,一个一个来。”
于是,贝乔先将那身首异处的金属灵诀修士放入了方塘之中。
虽然颈部的伤口化为了焦炭,并没有血液流出,但在搬运的途中,七窍在不断渗血,使这头颅看上去毫无血色。
身躯和头颅已经全部浸入水中,又倏忽浮起,似乎在欢快舞蹈一般自由起落。
水面瞬间泛起了一圈圈金色涟漪,然后便即消散。
身躯与头颅经过数次沉浮,那脖根处的焦炭已经全部剥落,然后倏然相合,连接在了一起。
方塘之中的水变得有些浑浊暗沉,出现了一些墨迹一般的黑色晕染,渐渐铺呈出一副图画。是一个村庄遭到战火洗礼,尸横遍野的惨象。
郑前碑又一按地,只见一个架子弹出,他从上去了一张纸,将那水面连同水中景象一同驭起,稳稳铺在那张纸上。
最后方塘之中出现了一个漩涡。
不过那尸体倒是变得十分干净。面孔随无血色,但却润泽许多。
郑前碑看着那水面的波纹与颜色,叹道:“此人死时心怀怨恨,这怨恨是持续了久的,发酵了的怨恨,那画上景象估计便是他有如此心境的缘由。而这最后出现的漩涡,表示他临死之前,正在追逐寻找什么东西。”
追逐什么?一盏桃?贝乔背后的木匣?还是直接一网打尽?那心象画卷,是南国与陆国自古以来的恩怨纠葛?
说罢他伸手按了一下身边的地面,居然听见哐铛一声,那方塘的东端中部,连同房间地面,居然一起凹陷下去,形成了一道容人通过的排水渠,房间东端也开了墙壁也开了一个口子。
郑前碑一挥手,那尸体便随着水流,顺着那新出现的水渠,流出了屋外。
除了裘新源依旧面无表情外,其余三人都微微有些讶异。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机关术。
洪习还往墙洞那边探头探脑,想要看看这水渠究竟通向何方。
但又一想,估计是通往那便坟冢吧。或许一到那儿,便又有什么别的机关,自动将那些尸体埋起来了。
不过贝乔的感慨更多偏向那水灵诀:水能荡涤万物,即便是已死之人的悲欢爱恨,也能全部洗去,一并容纳吗?
当初贝乔若是没有修习散灵诀,最想修习的,便是水灵诀了。
方塘东边的水渠口出现了一块挡板,原先引水的小渠之中,有山泉潺潺而来。
不一会儿,方塘已经重新灌满。
之后贝乔将那木属修士的尸体放入方塘。
情景大致一样。
先有绿色涟漪,然后出现浑浊与漩涡,其余并无什么可以过多分析的情报。郑前碑一挥手,这尸体便漂流而走了。
拓下的画卷是一片黑暗之中,有两人静坐。
最后则是那火属灵诀使用者。
尸体沉浮,先是泛起了一圈红色涟漪,可那红色涟漪并不散去,而是重新聚合为一点。明灭发光。
郑前碑咦了一声,却见那一点红光突然之上,突然有一道水刃冲天而起,直向郑前碑而去。
洪习一把推开身边的郑前碑,右手下意识挡在身前。
裘新源瞬间跃起,一拳截断那道水刃,落在两人身前。
却见洪习翻到在地,胸口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