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锋命令马天水给徐景贤打电话,又派周启才监视他,为稳住徐景贤、王秀珍,击破张春桥事先布置的在上海的武装叛乱,赢得宝贵的时间。
周启才刚走,马天水马上变了个人,气急败坏对秘书说:你找不到人,人已被人家隔离了。一会儿,他又说;材料不足,江青的材料,生活上的多,王、张、姚没有什么材料。这简直是突然袭击,宫廷政变。我看是先搞起来再搞材!
他垂头丧气地说:我可能回不去了,一旦干起来损失太大,现在看来大势所趋。干是不行了。他向秘书交代任务:如你能回去,要转告徐景贤、王秀珍不要乱来,乱来是要受镇压的,要搞“合法斗争”。
他幻想中央对“四人帮”隔离审查后,将来还能分配工作。说:我要求调动工作,到西藏去,到新疆去,你如果能回去,我的家属要照顾一下。
他盘算如何对付眼下局势,连说:很难表态。表态难,不表态也难。表示拥护吧,回家怎么说,不拥护吧,恐白回不去。
华国锋在考虑,政治局内由谁来做马天水的工作比较合适?东海舰队驻在上海,苏振华是海军政委,可以指挥东海舰队,不怕上海闹事。倪志福是上海人,又是工人、劳动模范,在上海有一定的影响。他决定,先由苏振华、倪志福做马天水的工作。上海的班子一定要换,时机成熟时可以派苏振华、倪志福接管上海市委。
8日下午,苏振华、倪志福来到京西宾馆。先到周纯麟的房间,向他了解马天水的情况。周纯麟汇报:马天水情绪不好,一上午没有起床。还是坚持说材料不真实,说服力不强,昨晚马天水在车上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我是回不去了(指回上海)。”
他们仔细商量后,一起到马天水的房间。马天水仍转不过弯子来,提出要见“四位领导”,说中央没有采取隔离审查的必要,强调要分清两类矛盾。认为这些人是人民内部矛盾,在一定范围里批判、检查,帮一帮是需要的,中央对他们隔离审查一下,将来应分配工作。
周纯麟批评:”讲法不妥。”
马拒绝说:“我的调子不能再高了。”
苏振华严肃指出:“马天水同志,你在‘四人帮’的泥潭中陷得太深了!现在你必须转变立场,不然你将犯更大的错误甚至犯罪!希望你能猛醒。”马天水仍然执迷不悟。
谈话后,苏振华、倪志福、周纯麟共同研究。周纯麟提出来:马天水虽是上海的总管家,现在他乱了套,不如让徐景贤、王秀珍来京解决问题。苏振华、倪志福考虑“四人帮”上海余党可能狗急跳墙,为了打乱他们的阵脚,揭露他们的阴谋,同意周纯麟的建议。
8日晚上,中央政治局打招呼会议又开了一夜,江苏、山东、湖北各省和南京军区、济南军区、武汉军区的人相继发言,对“四人帮”进行揭发和声讨,气氛极好。只有马天水仍然情绪消沉,不讲话。
临到最后,马天水才发言,神情紧张,脸涨得通红,不停地问:“这四位领导,是不是篡党夺权?是不是一定要用抓起来隔离审查的办法?应该给四个人考虑的时间,中央是不是再给一些材料看看。”还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让他再见见他们,二是希望中央对他们宽大处理,处理时要区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马天水坚持认为,这是人民矛盾、党内矛盾,在一定范围里批判检查一下,帮一帮是需要的。对他们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他内认为中央这样做是“阴谋”、“政变。”但是这话他绝不敢讲出来。
周纯麟打断马天水的话,指出:“上海的问题能否处理好,关键在你马天水身上。你对他们的话是坚决执行的。”到会各军区、各省市的负责人对马天水的表现、发言也十分不满。
会议又开了一夜,直到太阳从东方升起才结朿。
在返回住地车上,周纯麟厉声斥责马天水:“你今晚在会上讲的什么东西,主席健在时就说要砸烂‘四人帮 ”你还讲是人民内部矛盾!?你至今执迷不悟,回去之后如何向上海人民传达?!”
马天水闷声不语。
飞机不停地起落,各省市区、各大军区的负责人,先后从全国各地来到北京玉泉山。华国锋、叶剑英不耐其烦地一遍一遍讲。到9日晚,中央打过招呼的各省市、各军区已近一半,而且和上海邻近的江苏、山东、江西、福建省都已谈过,大家都一致拥护中央的决定,情绪很高。以前到北京来开会,上海后台硬,经济实力雄厚,大家见了马天水格外热情。现在没有几个人理他的。马天水形单影只,好不孤立。苏振华警告他再走下去要犯罪,这令他胆战心惊。渐渐,马天水的态度也有变化,不像刚来时那么对立,走路时低着头。
华国锋召徐景贤、王秀珍来京恰逢其时
10月9日晚,中央政治局通过上海8人小组得知上海策动武装叛乱的消息。当晚8点多钟,召周纯麟到玉泉山5号楼。周纯麟刚坐下,李先念马上就端个椅子,隔着一个茶几,坐在他的对面,详细具体地询问了关于上海警备区兵力部署情况和上海民兵的情况。周一一做了汇报。
接着,李先念非常严肃地问:周纯麟,你估计一下,“四人帮”被隔离的消息公布后,他们上海的党羽会出现什么情况?
周纯麟思索了一下,说:”我估计有三种可能,一种是大干,一种是小干,一种是没什么大的问题,比较平静。但是大干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李先念追问道。
周纯麟回答说:“因为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四个人被抓起来后,他们没有打旗的了。在上海有哪一个人能挑头,就是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也不行,树不起来。而小干呢,就是他们可能利用一下民兵,把我们警备区的机关冲垮,或把我们上警的几个领导同志抓起来。”他稍许停了一会儿,又说:“不出问题的可能性较大。但先决条件是,要尽快地把‘四人帮’的罪行向上海人民群众公布,使群众不再受蒙骗。同时,最近这段时间,要尽可能保证上海方面的生活供应,稳定人民群众的情绪,不让他们有任何空子可钻。”
李先念又问:“市委有没有军事人才?民兵指挥部里有没有军事指挥人?“
周纯麟说:”市委常委有一个副司令,民兵指挥部里有一个副政委(都是他们的人)。”
接着,他又把马天水这几天的表现情况做了汇报。这时,一位中央领导问:“徐景贤、王秀珍能来吗?”周纯麟说:“中央要他们来,恐怕会来的。”
“那谁打电话通知他们比较好?是中央办公厅打呢?还是你们自己打电话?”
“还马天水电话比好。”
当即,华国锋拍板同意。
华国锋知道马天水在上海的地位。让马天水通知他们,既保证他们能来,又不会节外生枝。徐景贤、王秀珍来了,不让他们马上出席政治局会议,表示中央对他们的冷淡。冷淡就是一种威慑。先让马天水、周纯麟做他们的工作,这样阻力小,还可以摸清情况。然后再让陈锡联、苏振华、倪志福和他们谈话。等他们态度转变了,政治局的同志再见他们。华国锋准备让苏振华、倪志福在时机成熟时接管上海。
9日晚上,马天水奉令打电话告诉上海的徐景贤、王秀珍,中央要你们两人来北京开会,空军会派飞机,情况来了会清楚的。徐景贤在电话中汇报了下午上海收到中央15号文件,立即召开了常委会和组、办扩大会议,起草两个电报,一个是坚决拥护中共中央的两项英明决定(出版《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和建立毛主席纪念堂),一个是热烈欢呼华国锋同志任中共中央主席、中央军委主席。马天水说:还可以在马路上贴拥护中央决定的大标语,但开大会要等我回来。
结果正如华国锋预料的一样,徐景贤和王秀珍虽然;存疑虑,但商量后对冯国柱、王少庸、黄涛、张敬标说:这是马老通知的,(我们)两人不去不好,去了一定打电话回来,如果没有电话就是出事了。
让他们最终决定一起到北京的还有一个原因。10日上午他们看到《人民日报》社论《亿万人民的共同;愿社论写道!历史证明搞垮我们党是不容易的。任何背叛马克思主义、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篡改毛主席批示的人,任何搞修正主义、搞分裂、搞阴谋诡计的人是注定要失败的。”对此,徐景贤、王秀珍等错误地分析了形势,认为社论所指,可能是有人反对华国锋,而江、张、姚、王是站在华国锋一边的。这也是徐景贤、王秀珍到北京来之前的真实想法。
最后,还决定徐景贤的秘书张家龙随他们一同去北京,这样,张家龙可以帮他们在外面了解情况,及时向上海通报消息。
王秀珍说:我们走后,你们几位就在康平路集体值班,注意各方面的动向,有问题要一起研究。
徐景贤说:我们两人去北京开会的消息,在场人要保密,不要传出去。
其实徐、王自己就没有保密,向他们联系的各方作了安排、布置。因为11日、12日两天,不少人知道徐景贤、王秀珍将赴京,纷纷来电话,到康平路询问情况。
王秀珍打电话给市总工会副主任叶昌明说:我和徐景贤要去北京开会一二天就回来。你那里不要动,有事要请示王少庸、冯国柱、张敬标,要听他们的指挥。
徐景贤要王秀珍打电话告诉施尚英,民兵值班“撤销五位数(即31000人,实际上只有11000人),保持四位数(即2500人),恢复正常”。然后,徐景贤、王秀珍和王洪文秘书廖祖康谈话,要他撤销东湖的据点。但是,廖祖康并没有撤,一直维持到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13日从北京回来。
因有谷牧派出的8人小组,及时掌握上海动向,使中央能不费一枪一弹,一个电话,召徐、王进京,打乱了他们武装暴乱的部署。徐景贤、王秀珍10日晚到北京。让徐景贤、王秀珍来北京的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来早了,马天水的态度未变,三个人沆瀵一气,更难转变;来晚了,12日外电报道了江青等被捕的消息后,徐景贤、王秀珍就不会来了。12日是“四人帮”在上海的余党准备大干的一天,因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都在北京,徐景贤、王秀珍临走又交代不要动,因而即使上海吵闹得再厉害,最终也没敢行动。历史在关键的时刻就是那么几天甚至几个小时,如把握不住,稍纵即逝。形势一旦逆转,就无可挽回。
9日晚的政治局会议上,还解决了一个问题。周纯麟汇报:毛泽东逝世后,部队处于一级战备,有一个师正在由青浦向上海方向拉练。
华国锋马上说:“马上停止,不能引起误会,逼出事来。要相信上海工农群众,军队一调动,马上就会弓起恐慌了。”下令解除拉练。这个部队很快就回去了。
华国锋深信“四人帮”早已失去人心,就是在他们经营十年之久的上海,广大工人、群众和干部对他们的倒行逆施也早已不满。广大民兵不明真相,一旦“四人帮”真下了“打”的命令,他们未必不会听命。他反复讲,一定要将“四人帮”和广大群众分开。现在部队向上海运动,虽然是早已决定的,但是容易造成误会,不利于做上海民兵的工作。为了说服大家,他用了一个“逼”字,这个字语义探亥,领导者站在主导地位,应化解矛盾,而不是激化矛盾。更不是“逼”出民变,再派兵镇压。这个决策十分英明,保证在粉碎“四人帮”的过程中不动一枪一弹,没有发生流血事件,更没有发生内战,保证了国家的稳定、统一、团结。
当历史平稳度过危机之后,人们常常以为历史就应该是这样的,其实历史的发展,必然里也有很多偶然。
华国锋曾回忆:我让江苏省委和南京军区的同志先回去。粉碎“四人帮”的消息慢慢由南京传到上海。
10月9日晚上,知道马天水已给上海打电话,徐景贤、王秀珍已答应到北京来开会后,华国锋、李先念等中央几位领导人又找彭冲、许家屯和南京军区的两位负责人谈了一次。10日上午,飞机起飞,中午,彭冲、廖汉生、丁盛等回到南京。彭冲在省委常委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传达了华国锋、叶剑英的讲话,传达了中央的精神。
徐景贤、王秀珍到北京情绪抵自纟,几天后都坐不住了
10日晚,徐景贤、王秀珍到达北京。华国锋不让他们参加政治局打招呼会,由马天水、周纯麟向他们传达“四人帮”已被隔离的情况。徐景贤、王秀珍顿时傻了眼了。但是,他们情绪抵触,提出的问题比马天水还要多、还要荒谬!这件事可能是青年人搞的。我们前几天在北京时,还没有听说有这些事,为什么突然巴他们(指“四人帮)一起都抓起来”
徐景贤不得不谈了10月8日以来,他们在上海调动民兵,搞战备部署的情况。其目的就是武装叛乱,不过他是用“战备部署”来遮掩。
接着,徐景贤要求与上海通一次电话,说“可能出事”。经请示同意后,徐打电话给上海的冯国柱,说:第一,他和王秀珍已经安全到达北京;第二,一切要等我们回来再定。之后,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
而上海那边接到徐景贤的电话后仍然我行我素,准备叛乱。
10日深夜,马天水、徐景贤、王秀珍背着周纯麟在一起密谈。他们现在考虑更多的是自己的处境和未来的命运。
王秀珍向马天水说:中央负责同志什么时候见我们?
马天水并不清楚中央的安排,推测说:明天要见了吧!
徐景贤说:到时候我们有什么问题要提出来请示的?
马天水说:“四人帮”篡党夺权问题还感材料不足,很难说服人。
徐景贤说:《光明日报》10月4日的文章和姚文元有什么关系?我看不出有什么关系。
王秀珍说:王洪文是一些生活问题,其他还有什么问题要中央负责同志给们。
徐景贤、王秀珍自知武装叛乱罪责难逃,早说可以落个好态度,都说:上海动用民兵要讲一下。
马天水不同意,反问:是不是一定要报?
11日早晨,徐景贤到两位秘书房佐庭、张家龙的房间里说:“昨夜没有睡好,晚上做梦,真他妈的,民兵动起来了,电台向全世界广播了,像巴黎公社一样搞起来了。”又说:“王洪文、江青材料是充分的,张、姚的材料不足。”又说:“他们不识货,姚文元很刻苦,看书学习很用功。”
10月11日中午,王秀珍、徐景贤聚在马天水住的房间里开会,周纯麟得知后,立即过去,刚推门进去,三个人就不讲话了。徐景贤、王秀珍立即起身走开,马天水赶忙招呼周纯麟坐下。
徐景贤当初表态是一时冲动,其实他并不甘心。马天水的房秘书到王秀珍房间送文件,徐景贤也跟了进来。
王秀珍问秘书说:毛主席逝世不到一个月呀,怎么一下子被他们搞起来了?是怎么一回事啦!老房,你在马老身边几天了,马老是怎么想的?
房佐庭讲了马在中央表态的情况。
徐景贤说:同意他们的会议精神,就是同意和平演变啊!
王秀珍说徐景贤:你怎么把调动民兵、分两个,点的情况对周司令也说了,不能对他说的。周司令是党中央安排在我们市委那里的“一只钉子”。
后来,秘书又把徐景贤、王秀珍的话告诉了马天水,马天水说:我这个表态等于不表态,他们还有意见。
11日中午2时左右,中央再次派陈锡联、苏振华、倪志福到京西宾馆会议楼,找周纯麟和马天水谈话。周纯麟汇报了徐景贤、王秀珍的情况。马天水谈了10日深夜徐景贤、王秀珍提的一些问题。中央领导再次向马天水做了思想劝导工作。
回来后,周纯麟和马天水立即向徐景贤、王秀珍转达了中央领导的讲话内容。
下午,给徐景贤看张春桥《二月三日有感》。这是张春桥对1976年2月2月中央下发1976年1号文件、由华国锋同志任国务院代总理发泄不满,他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