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胡的精瘦老头是客来乐旅店的老板,叫樊仕弘,行二,一般外人叫他樊老板,熟络了都直接喊樊老二。
樊老二呼喊后,铺子里的楼梯‘噔噔噔’传来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听着人不少。
樊老二兴冲冲的跑来一把挽住夏奇安的胳膊,咧着嘴,跟捉了只活猪似的高兴。
旅店出来四个人,穿制服背着枪,从夏奇安记忆中得知,正是平京南城警事司的巡警,负责南城外各处街面治安。
樊老二看巡警出来,点头哈腰,连叫着‘吴队长’,拖着夏奇安往上迎。
其中一个四十多岁,虎背熊腰,斜叼着烟,满脸糙胡子,眼神刚毅的巡警队长叫吴强,他跟旁边巡警使个眼色道:
“四儿!去!”
“是!”
说罢,那位叫四儿的巡警走过去,抬手要抓夏奇安后脖颈和手腕,想反关节把他推到墙上。但姜易峰实在是练了太多年MMA综合格斗,意识比反应快,刚被碰手腕的刹那,胳膊一扭,手背向上一台,温温柔柔搭在了四儿的手腕上。
啪!
合指扣住。
一套动作跟猫捉耗子似的行云流水。四儿顿时懵逼了,姜易峰也懵逼了。
两人眼对眼四目相望,姜易峰盯着四儿蜡黄的脸,四儿盯着夏奇安惨白的脸,互相看着对方额头上的汗珠一点一点冒出来……
姜易峰内心:刚才说好的要低调呢?!说好的要克制呢!我次!咋整?!
四儿内心:这事传开了,在樊老二这种街面上的老阴逼们心中没了威信,以后唬不住他们,咋整?!
剩下两位巡警内心:我日,这手法比皇上的贴身保镖动作还快!打不过他!咋整!
吴强队长内心:他娘的!今天出街枪里没压子弹!咋整?!
樊老二内心:一拍大腿,真解她娘的气!
“啊,哈哈!哈!哈……”姜易峰尬笑着,放开对方手腕,麻溜把自己手腕塞到四儿的手中,反着向后抬起胳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领着巡警朝墙走去。
“咳!嗯,咳,你那个,那个那个,四儿,搜搜……”吴强队长把半截烟扔了,埋头挠着眉心假装没看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四儿哆哆嗦嗦摸着姜易峰的衣服,在他裤兜停下了。
姜易峰一想兜里的金币,坏了!
四儿摸到裤兜中有东西,掏了出来,问道:
“你这杂毛小子哪来的金子?”说完疑惑地望着队长。
原来这个世界以头发颜色分高低贵贱。
夏国本身文化里,并没有歧视头发颜色之说,这种文化是从阿卡德帝国传来的。
在阿卡德文化中,以乌黑的头发最为高贵,而那些黄色,红色,棕色头发的都一律定为贱民。最惨的是颜色不黑不黄的杂毛,称做人畜,与牛羊无异。阿卡德人甚至可以当街随意殴打,并不用负刑法责任。
自夏国百年前与阿卡德帝国商贸频繁后,夏国底层大众也逐渐受到了阿卡德商人带来的这种偏见影响,不过只停留在语言上,更多是一种戏虐的称呼;比如夏人私下就形象的描述阿卡德人喜欢留一把大胡子的特点,统一称作‘胡子’。
吴强队长一看四儿手中的金币,用一副活久见的表情惊讶道:
“嚯!大金肚儿!快拿来我瞧瞧!”
樊老二和其他两个巡警更是看到黄白之物后,表情都变了。着急忙慌的往过凑,显然这一众人之前对‘大金肚儿’这东西是只听其声,未见过其人。
姜易峰思索,金肚儿,金肚儿,金……从夏奇安的记忆里得知,阿卡德人的货币中,管金币叫乌图,乌图乌图,叫快了倒也挺像乌肚儿的,原来大金肚儿就是大金乌图的意思。
四儿颠着金币,觉得哪里不对劲,疑惑着送过去交在队长手中。
“哎?!这,怎么没一点分量?”吴强用手掌不停颠着金币,金币轻巧的跟纸片似的在他手掌上下翻动,金光闪闪。
樊老二直勾勾盯着金币,想伸手拿来看,嘟囔着:
“没准金肚儿就是没分量?”
“金子能没分量吗?!”吴强板着脸反问完,好奇心就被勾引出来,直接上嘴就咬——他想试试到底是不是真金。
姜易峰看到此情此景,刚喊了句:“别!”就看到吴强队长已经把金币放入嘴中,捂脸叹了一声。
“呸!怎么有点苦?”吴强疑惑不解的砸吧嘴,啐了几口。
举着那枚一点分量没有的金币,鬼使神差的又用鼻子凑近闻了闻……
“我了个亲娘啊!”
“臭!”
“比屎还臭!”
一股恶臭袭来,吴强感觉吸顶了,有点齁到上头,差点背过气!甩手就把金币扔了。
樊老二看着巡警队长不适的表情,估摸着装是装不出来的,也有点想吐,跟着同步干呕了一下。
四儿看到队长这般模样,用拿金币的手伸到夏奇安的后背,屏着呼吸,像刚摸了屎一样,死命得在他衣服上把手的正面和反面,来回来去的又抹又擦又蹭。
姜易峰捂着脸,吴强也捂着脸,其他四个人跟根木鸡似的杵在原地,也不敢动,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啥……
吴强琢磨了半天,一直杵着也不是个办法,向樊老二问道:
“樊老二!你家盥洗池在哪!”
“就在我那柜面后头……”
“咳!嗯,好!那什么,四儿,你跟他说一下情况。“
说罢吴强扭头就窜进旅店,小碎步直奔盥洗池。
姜易峰回头缓缓的跟四儿说:
“巡爷,你就别蹭了,再蹭我这衣服就破了。”
四儿收手,克制了一下,掏出案件记录本翻找着说:
“嗯,那个,你就是夏奇安?”
“啊?哦!对!没错!是我。”姜易峰弯腰捡起金币,四儿盯着金币警惕着退后两步接着问:
“嗯……凌晨三点,车马店老板樊老二,呃……樊,樊仕弘报案!说你租住的房间,三零二号,被人撬门,樊仕弘怀疑你跟贼人里应外合,要偷走他三零二号房间里的家具!”
“没错!”樊老二躲四儿身后探脑袋附和道。
姜易峰又捂住了脸,这都什么跟什么乱七八糟的!
不过他观察到,现在别管是老板还是这四位巡警,一是被他刚才反手抓腕的招数吓唬住了,二是队长以身试法,差点没被熏休克。
一众人对眼前这位杂毛爷到底什么来头,路数,谁也摸不准,都在心里犯怵。
可怎么把他们打发走呢?
顿时姜易峰心生一计,向前挪了一步。
“嘟!站住!你别动,站那说就行。”四儿吓得后退一步跟夏奇安保持安全距离。
“就樊老板这旅馆的破家具,也就劈了当柴烧还有点价值,偷了往哪卖?谁买?”姜易峰想着夏奇安记忆里旅馆的家具样式说,又往前走了一步。
四儿死盯着夏奇安手里的金币,又退后一步面露难色道:
“夏奇安,我就做个笔录,你给我看看你入境章单,我们登记完就走。”
“樊老板,你家具丢没丢?”姜易峰话风一转直奔樊老二走去。
樊老二吓得另外两位巡警身后躲,颤着声说:
“没丢!没丢!”
话赶话,吴强队长刚洗干净出来,姜易峰就举着金币直奔吴强面门:
“吴队长!我要报案!我包丢了!”
吴强两眼一黑,心想我好不容易洗干净,你可别再来了!一个借步移出门道:
“这么着吧,小兄弟,你那什么,樊老二家具也没丢,你呢,一会上去看看你自己的东西丢没丢,天亮后拿着你的入境章单来南城警事司东大街分队,你来了,咱们再细说。”
吴强跟夏奇安说完,又指着樊老二的鼻子道:
“樊老二!刚才你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发生!“樊老二哈着腰抢答。
说罢吴强打了个手势示意:
撤退!
四位巡警头也不回,跟着吴强迈着小碎步一溜烟的走了。
这下只剩姜易峰跟樊老二了。
空气比较凝重。
樊老二干咽了一下,挤着满脸褶子憋出个笑脸也不知该说什么。
“樊老板!”
姜易峰故意大声说。
“我三零二的门钥匙丢了!给我拿把备用门钥匙!”
樊老二又干咽了一下,双手交叉往袖口一揣,又气又怕的嘟囔道:
“还,还,还门钥匙,我门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