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知阳沿着路线赶到黄源,也没见到傅千禾,言无措震惊地看着来到黄源的岳知阳。
“她七日前从黄源离开,一路往兰陵赶,你们怎么可能见不到?!”言无措心中升起一股不安。
“我没见到她。”岳知阳皱眉,他一路赶过来,根本没有见到傅千禾。
言无衡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灵庙里走了出来,岳知阳看到他的时候眼里带着一点惊讶,言无衡向岳知阳行礼,岳知阳回礼。
言无衡对着言无措说道:“你可有青和的信物?用灵法探知一下便知道她现在在何处了。”
言无措思索,突然想起来:“稍等。”转身跑进了灵庙后面的住所。
“你为何唤千禾为青和?”岳知阳疑惑。
“初次见到我的时候便告诉我她叫这个名字。”
“你知道青和意味着什么吗?”
“还请岳公子说明。”言无衡也挺想知道的,只是一直没问过,也没来得及问,傅千禾并不是你问她什么她就一定会回答你,比如那次驿站他问傅千禾为何一定要去黄源的时候,傅千禾就直接回避了他的问题,只骗他说要把他卖了,也不管他信不信,傅千禾也不解释。
“千禾作为郡主,青和是她的封地,在北域、西域与东域三国交界处,隐藏在荒漠里,两年前被屠城了。”
“……”言无衡原本放松的手迅速攥紧。
“等到千禾赶到青和的时候,青和已经变成了死城,没有一个人活下来,死尸遍野。”岳知阳闭上眼睛,他当时在同西域打仗,傅千禾只传信告诉他:知阳,青和没了,我原本还打算在那里和你度过接下来的日子呢。
岳知阳知道后曾派荣柯私下去过青和,荣柯回来告诉他,那里根本进不去,青和周边十里范围内都被瘴气笼罩着,死气沉沉。
“原来是这样。”言无衡垂下眼睛,难怪每次他唤她青和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都透露出沉重的悲伤。
言无措将十四年前傅千禾送他的红色芍药干花拿了出来,言无衡接过扔向空中,言无措施展灵法,花在空中燃烧,散发着红色的焰火,言无措闭上眼睛默念咒语。
良久,花燃尽,地下只剩一堆灰烬,言无措睁开眼。
“如何?”岳知阳问。
言无措看向他,眼神复杂:“千禾……没了。”
“没了?!”岳知阳提高声音,“怎么可能!”
“……三日前,就在水平城附近。”言无措面无表情,
“你要知道,你骗我的下场……”岳知阳眯眼,手握紧了笛子,靠近言无措。
言无衡站在一边,看着怒气升腾的岳知阳,急忙按住岳知阳:“岳公子,息怒。”
言无措面无表情地将脸瞥向一边:“人死不能复生……你快回东都吧,三王府也出事了。”然后往灵庙走去。
岳知阳皱着眉回身上马,离开,他不信千禾就这样死了,一定是假死!
言无衡看着言无措捂住心口落寞的背影,又看着策马离去的岳知阳的背影,叹了口气。
岳知阳往回一直赶,快马加鞭,没停下一刻,两日后,在水平城门外看到了傅千禾的马正在焦躁地转悠着。岳知阳下马跑过去将马绳拿在手里,环顾四周,也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岳知阳抚摸着这匹傅千禾最喜欢的马儿,他记得傅千禾跟他说过:这马通人性,只要傅千禾还在,它便会往哪里赶去。
可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你知道千禾在哪里是不是?你带我去找她好吗?”岳知阳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他一直认为东域信奉灵学,虽然有那么多解释不了的现象,但不代表世间万物都有灵性,可现在他不得不把期望寄托在面前的马儿身上,千禾肯定还好好活着的。
马儿轻微甩动着头,好像感知到什么,挣开岳知阳的束缚,迈开步伐往一个地方奔去,岳知阳立即上马追了上去。
……
跟着傅千禾的马一直跑了很远,最后在距离水平城两个时辰的脚程的荒郊停了下来,岳知阳下马,走到傅千禾的马身边,马儿很急躁。
岳知阳看了看周围,离无名口大概一天的脚程,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枯草下有嫩芽冒了尖。岳知阳发现了一块被刀剑整齐切掉的红色碎布,上面有着黑红色的印迹,将碎布拿起来近看:是干涸了的血渍。
这里曾有人打斗过,而且还很激烈,岳知阳仔细地探寻着地面的痕迹,血渍不只一处,地面有很多地方都有着与鞋底狠狠摩擦过的痕迹,是打斗之人占了下风。
远处逐渐传来马蹄声,岳知阳望过去,是穿着将士服的一批人。岳知阳往来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停下来看着来人骑马走近,领头的中年男子下了马,疾步走到岳知阳面前。
“知阳。”男子拱手,是水平城城主李并。李并原名李之焕,比岳知阳年长十一岁,曾在岳礼手下做副将,后来老城主病危,才从边关回了水平城继承城主之位,是岳知阳的结拜大哥。
“之焕兄,你这是?”岳知阳也拱手作礼,李并怎么过来了?
“我今日在城门口巡逻,刚好瞧见你,本想打招呼跟你说件事,还没来得及就看见你一人两马往郊外去了,这才急急追了上来,没想到你来了这里。”
“何事?”他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莫非是千禾有了消息,岳知阳的语气里有一丝激动。
李并:“两日前我们路过这里,正巧碰见一女子满身是血地躺在雪里,不远处也有一男子浑身是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女子所在的方向。我们过去查看,发现两人早已没了气息。”
“……”
“那女子,穿的什么衣服?”岳知阳压住内心的恐慌,另一只手握紧了手里的红色碎布,不,不要,不要是言无措所说的那样。
“红色的,她全身都是血,不知道……”
“她埋在哪里?”岳知阳问,眼眶逐渐通红。
李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岳知阳问的是那女子:“前面不远处,他两人都埋在那里了。”
听到这里,岳知阳往前冲了过去,而入目的是两个简易的新坟,坟前的木桩上只写着三个字:无名氏。
“......”岳知阳跪了下来,浑身透着怨气,嘶吼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为什么!为什么堂堂东域傅将军、安和郡主、三王府小殿下,那么鲜艳的一个女子,为什么最后死在了这里!为什么死后葬在这种荒郊野外!为什么连一个名字也没有!为什么要同杀她的人葬在一处!
千禾要是知道自己被葬在这里,该有多崩溃……
李并慢慢走到岳知阳的身旁,他大概知道此女子是谁了。
“知阳,右边那个是她。”
崩溃的岳知阳低着头啜泣着:“不,不,我要带她回东都,她不应该在这儿的。”说罢,岳知阳半爬着往右边的坟爬过去欲徒手挖坟,被李并抓住:“你干什么!”
轰——!刺啦——!
天上迅速乌云密布,一道闪电打在了不远处,将岳知阳震了一下。
李并派了两个人过来将岳知阳往后拉。
“没用的,两日前我也打算将两人分开埋葬的,毕竟是仇家,可只要将女子和男子分开距离远一点,天上就会迅速打下一道闪电。”李并想到两日前他们埋葬两人的时候,单凡两具尸体隔得远一点,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男子先一步已经埋下去了,才不得不将女子也埋在这里。
“为…为什么会这样?”岳知阳抬头看着李并。
“不知,或许是纠缠太久了吧。”李并回答。他不是祭师,自然不太了解灵学这一方面的具体原因。
岳知阳不信这些,傅千禾怎么可能与这男子纠缠很久?岳知阳继续往女子坟堆靠近,一道闪电直接打在了两丈之外,而傅千禾的马儿也跑了过来,没有被闪电吓着,而是嘶叫着让岳知阳离开。
岳知阳来来回回往坟堆靠近了六次,三次都被闪电震了回来,三次被马儿踢了回来。
“我的妻子,我没有资格带走吗?”岳知阳对着他面前的空气说着。
“呵。哈哈——”岳知阳脸上布满讽刺的笑,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马儿仍然站在女子坟前阻止岳知阳的靠近。
岳知阳在坟前站了两天,苏白色的长袍沾染了些许泥土,李并派了人在远处随时盯着岳知阳,生怕他一不小心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第三天早晨,太阳从地平线那边缓缓升起,岳知阳将两匹马牵在一起,与前来看望他的李并作礼告别,随着太阳照射过来的光线,往东都的方向走去。
李并目送岳知阳一人两马的离开,叹了口气,直到岳知阳没入前边的森林里,才挥手示意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