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有钱,风度翩翩,萧鸾连走路的姿势都变了一变,从容了,淡然了,整个人似乎都轻飘飘的。
心情大好,他脑中不禁冒出一句话:腰包鼓了,底气有了,脸面也有了。
不过,萧鸾倒没想那么多,只是有些兴奋,因为左手包子、右手烧鸡的场面,不远矣!
顺手在路边摊位买了一支木簪束住快要散开的发丝,接着往回走,萧鸾又回到了之前那家包子铺前,在小二哥惊愣的目光中扔下一两银子,买走了二十个包子,言称感谢,来照顾生意,临了时留下一句:“滴水之恩,百倍奉还,小二哥,找零九百八十文,此为谢礼。”
念头通达,浑身通泰,看了下天色,还早,思来想去,问了钱大夫医馆所在,便嘴里塞着包子,慢悠悠的晃荡走了。
百草堂位于望仙镇东的兴元巷,是一座雅致的两层小楼,门前挂了一个大大的青皮葫芦,还有一副楹联悬门两边:
只要世上人莫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横批:聚蓄百草。
萧鸾踏入百草堂,里面的情形他有些吃惊。
大堂里面很是宽阔,一个面容清和的中年大夫坐于堂中,凝神闭目,正为病人诊脉,在一旁还有十几位年岁不一的病人稍待,他们面上虽有痛苦焦虑之色,却都安安静静,兀自忍耐。
井然有序。
“客人是看病还是抓药?”一个小女童上前相问。
萧鸾惊奇的看了她两眼,乖乖巧巧的,但这年纪是不是忒小了点?五六岁?
小女童有些不满他的眼神,鼓起了腮帮子:“客人不要小瞧人!”
“没有没有。”萧鸾连忙否认,转移话题道:“请问那就是莫大夫吗?”他指了指堂中的中年大夫。
女童无疑,回答:“是啊,你是来看病的吧?是的话就去那边等一等。”
“不是的。”萧鸾摇头。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呀?”女童仰着头好奇的看着他问道,声音很好听,干净清脆。
萧鸾想了想,他此来是心念一动,身上有钱了,看能不能帮一帮萧松,也不是非要找钱大夫,便道:“我想问一下人参怎么卖?”
“那你直说是来买药的啊!”女童忽然提高了声音。
萧鸾面露窘态,看着似有些薄怒的女童,只好道:“是,我是来买药的。”
女童扁扁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转怒为喜,扯动着萧鸾的衣袖,热情的招呼:“客人,抓药你来找我呀,我爹爹很忙的,喏,你自己都看到啦!”
别看她人小,还有几分力气,萧鸾真怕她摔着,只好僵僵的被她拉扯着。
心中却想离她远远的,因为小孩子向来都是喜怒无常的,恁的难缠!
他以己为镜,深以为然。
“小妹,别闹!”这时一个壮汉走了过来,身长八尺,剑眉星目,自有一股英武之气,他叫住女童,对萧鸾道:“小妹顽劣,还望郎君勿怪。”
女童明显不依,撅嘴以示反对,但还是松开萧鸾,缩在壮汉身后,闷闷不语。
“不碍事。”萧鸾心中嘀咕,小孩儿他可不敢惹。
“郎君要买参?”壮汉又问,他的声音很浑厚,许是注意到场合,压低了不少。
“不知这参是怎么卖的?”萧鸾点点头,试探着问。
壮汉还未说话,女童从他身后伸出脑袋,叽叽喳喳的都说了起来:“客人,我们百草堂的参价是整个望仙镇最公道的,分段计价,一两五年参以一两银子起,每增一年加价四钱,一两十年参以三两银子起,每增一年加价七钱,一两二十年参以十两银子起,每增一年加价二两,一两三十年参以三十两银子起,每增一年加价五两……”
萧鸾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原以为腰缠五十两已是足够,现在看来,这点银子只够买一根三十年份参。
“客人,你若是要买五十年份以上的参,我们百草堂现在还剩两支,你可得抓紧了,通常这个年份的参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人来买,所以在整个望仙镇都是很稀有的,也因此价格一直居高不下,较低年份的参贵出很多很多哦。”女童末了不忘俏皮的提醒一句。
壮汉拍拍女童的脑袋,似乎有些无奈,但嘴角却噙着一抹笑,他对萧鸾点点头,道:“郎君,刚才小妹所说就是百草堂的参价了,不知你要买什么年份的参?”
萧鸾没再问女童口中五十年份以上的参作价几何,反正不是现在他能买得起的,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俄而抬头轻声道:“麻烦兄台,给我拿一支三十年份的参。”
“我去我去!”萧鸾话音刚落,小女童就从壮汉身后一溜烟的向柜台跑去,打开一道小门,进入里间一小会儿,手捧一个红木盒子出来,随即招呼萧鸾上前:“客人,请上前来!”
她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支人参。
“客人你看,这是一支三十年份参,重八钱三分,合计银二十四两九钱。”女童指着红木盖上贴着的一张黄纸,上面写好了参龄及重量。
“小哥若不放心,我也可当面称量。”女童快速的说了这一通,拿起身后柜台上的戥(děng)子,又当着萧鸾的面称量,还递至他眼前让他细看。
好个聪慧的女童,比他当初可强多了!萧鸾感慨,还真个凑上去仔仔细细的瞧了有瞧,方才点头:“就它,我要了。”
女童此时却有些着恼,面上情绪不要太明显,她把参放入红木盒子装好,收拾妥帖,伸出白嫩的小手,傲娇的示意:“给钱!”
话音刚落,下一刻脑袋上就降下一只蒲扇大的巴掌,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缓声叱道:“不许胡闹!”
女童气的瞪大了眼,面上却颇为享受,像只小猫儿似的,似乎一下子就懒散了,转眼就把刚才的小情绪丢到了九霄云外,声音甜甜的道:“知道啦!”却偷偷的对萧鸾眨眼睛,见他不作反应,又怒视着他。
萧鸾在女童的“逼迫”下取出钱袋,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心疼的要死,可怜,五十两白银瞬间漂去一半,钱袋瞬间轻了许多,而用在自己身上的不过二十个包子,不,再加两个!
女童笑眯眯的接过两锭十两重的银锭和五锭一两重的银锭,取出一两,拿出剪子欲剪。
萧鸾奇道:“药铺没有碎银子吗?”
女童却得意一笑:“我喜欢!”还咔嚓咔嚓的比划了一下手中的剪子。
“那给我百文铜钱!”
女童手上动作一僵,蒲扇大手又在她脑袋上轻轻的揉了揉,她嘟哝一声,也不多说,数了一百文在柜台上,散落好大一堆。
萧鸾把铜钱装进钱袋,似乎钱袋比之前更有重量感了,他心中满意之极,取走红木盒子,又觉得盒子太大身上没地方儿放,干脆揭开盒盖,取出人参,在女童惊愣的目光中揣进怀中,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女童看着萧鸾的背影,少顷,忽然道:“又是个怪人!”
随即喜滋滋的把红木盒子收好,好似赚了多大便宜。
一旁的壮汉见此苦笑,心中感叹:果然是钱姓女儿!
只是又疑惑:爹娘不这样啊,难到不是亲生的?!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止住念头,恰此时又有一个穿着奇异服饰的中年男子进了大堂,不似看病,他抢在女童之前,大步迎了上去。
不行!不能让小妹陷入金钱的漩涡!他暗暗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