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办事吗？”顾晴扫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问到。
“我做错什么了吗？”林婉眉头一跳。
“东西你确认过吗！”顾晴眼睛瞪的有铜铃那么大。
“东西应该都是按照您的要求放在里面的吧。”林婉一脸茫然地凑了过去。
“是嘛！要是这样我还问你干什么！”顾晴把手一摊，箱子几乎怼在了林婉脸上，“你没觉得少了点什么吗？”
林婉低眼看了看，又平静地看向顾晴，琢磨着她接下来会说什么，要做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要是真不知道，我怀疑你的工作能力，如果装不知道，我就要怀疑你的人品问题了！”顾晴把声音压的很低，就像天边要压垮城市的黑云里裹着的沉闷的雷声。
“里面的首饰不齐全。”
“哪去了？”
顾晴几乎没有给林婉解释的机会，紧接着问到：“你知道ZH设计的珠宝有多贵吧！你居然把全球限量的耳环给弄丢了！你知不知道问题有多严重！你的失误，不仅会影响到柔柔今天的形象，也会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损失。我们要赔偿ZH，这高昂的价格，就是十个你都赔不起！让我说你什么好，第一天就犯这么大错误！这么点小事你都做不好，还能做好什么！要是这么马虎大意，这么没有责任心，我劝你还是趁早别干这行了，你不合适！”顾晴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林婉劈头盖脸地数落一番。
“有什么不见了吗？为什么说是我姐搞丢的？”林柔打开丽丽给她化眼影的手，回过头来。
“我让林婉去给你拿今天要用的珠宝，本来应该有一条项链，一对耳环，还有两枚戒指，可是耳环不见了！东西是她去拿来的，现在丢了，难道不是她的责任吗？不只不敢承认自己的疏忽，还装的一脸无辜，像我欺负她了一样！”顾晴咬牙切齿的说着。
巡视四周，屋子里的人或是静静地看着，或是低头假装工作着，都不敢言语一句。
“开机仪式，配什么珠宝，又不是走红毯！”林柔翻了个白眼。
林婉抿着嘴，眼睛里那片神秘的幽静里闪过一道微光。
“这可是你第一次接戏，当然要重视点。”顾晴察觉到了林婉细微的表情变化。
“顾姐，会不会是服装师没有把耳环放进这个首饰箱里？”林婉并没有被顾晴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到，依然神态自若的应对着。
“萱萱已经干这行好几年了，一向仔细，从没有犯过任何错，她怎么可能没准备好就把东西交给你？不要因为自己毛手毛脚的丢了东西，妄图推卸责任，还把脏水泼在别人头上！”
“顾姐怎么就这么笃定是我把东西弄丢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是服装师的过错？冤枉啊！”林婉扶着眼镜腿，镜片的反光一闪而过，她柔和的目光聚到了一起，浓密的睫毛里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不就是一副耳环吗，丢了就丢了。能不能不为这么点小事让人一大早就不痛块！影响了我的心情，还怎么工作！”林柔见不得林婉被人欺负，嚷嚷着想把事情唬弄过去。
“没事儿，林柔，你别操心了，你说得对，不要破坏好心情，专心化妆，姐姐会处理好的。”林婉安抚着林柔。
“顾姐，有问题，我们不是更应该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查明真相，解决问题吗？东西没了，对我们任何人一点好处都没有，当务之急是找到东西，不是吗？”林婉在和顾晴的对质中，虽然云淡风轻的，但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她不是不害怕，但不能因为害怕就逃避。所以她的手一直揣在裤兜里，紧紧地握着，咬牙坚持着。
“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事？你知道我在这行干了多久？我踏入这行时恐怕你还没出生呢！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还敢这么嚣张。是仗着自己是柔柔的亲戚，还是有王总给你撑腰？不过王总把你交给我带，我就要对得起王总的信任，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人！”顾晴估计气的不轻，额头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顾姐，教后辈做人，这份责任心我很钦佩，我也悉心受教。您看您也先消消气，我就没有要冲撞您的意思，可千万别误会我，我只是就事论事。”林婉没有因为对手挥舞着利剑而剑拔弩张，而是打着太极拳，试图以柔克刚。
“我知道顾姐这一早忙得焦头烂额的，顾不了那么周全，那么贵重的东西一眼找不到，论谁都得慌了神，我完全理解。说我几句，教训一下，发泄发泄，也没什么关系，做小辈的理应受着。”林婉挽住顾晴的胳膊。
“松手，你少来这套！”顾晴挣扎着，甩开了她纠缠的手。
林婉把手在裤子两侧蹭了蹭，又缩回到谁也看不见的兜里，接着收起了嬉笑，严肃地说到：“不过，顾姐，我还真不是仗着谁给我撑腰，我只是没有觉得理亏。首先东西不是我给弄丢的，再者，东西也没有丢。”
林婉神情自若地溜达着，走到为林柔准备的衣服那里，把衣服从衣袋里取了出来。
“没丢，那哪里去了？我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睁眼说瞎话不成？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耳环在哪？哪里有耳环的影子？”顾晴真想撕烂这小丫头的嘴，让她不敢再对自己用这么不可一世的语气说话，不是，干脆说不了话更好。
林婉提着衣服，在顾晴眼前炫耀似的晃了晃。
顾晴表情瞬间凝住了，刚才她眼睛中的世界还是一片混沌，仿佛被龙卷风袭击后的村庄，一片不忍直视的狼藉。瞬间又像有阳光冲破了重重叠叠的乌云，亮了起来。忽地，又不见了。
“那不是一对耳环吗？”房间里眼尖的人发现了玄机，窃窃私语着。
林婉手中是一条白色的，简约立体镂空雕花长裙。在它的领口处，一边挂着一只红色的，镶着碎钻的花状耳环，格外地醒目。
“服装师叫什么名字来着？萱萱是吧？她说现在的这个创意是和您商量过的，估计是顾姐贵人多忘事，一下子没想起来。”林婉观察着顾晴的模样，眼睛忽闪忽闪的。
“不过还真是个好点子。开机仪式上佩戴这组首饰确实太过夸张。难为顾姐既得考虑装扮得体，还得照顾赞助商的面子，毕竟这是指定的——一组首饰。这么一调整，衣服也生动了，林柔也不会太过低调。佩服，佩服，小妹我确实还有很多东西要向您学习。”林婉嘴角浅浅的笑，就像风姑娘用手指抚过湖面，荡起的一圈涟漪。没有太重的痕迹，却一直扩散到湖中心，让一池宁静荡然无存。
顾晴眯着眼，狭小的缝隙里穿出猛兽般凶狠的目光。她面部狰狞，嘴角抽搐了两下，腮帮子的肌肉棱角分明，没有一点女性的柔美。她大概是在脑海里把林婉碎尸万段了好几个来回，久久地僵持在那里。
林婉没有因为被她恫吓的眼神千刀万剐着而躲闪，她依然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注视着她。
正当大家提心吊胆地等待着顾晴彻底爆发的时候，她突然哈哈哈大声地笑了起来：“不错，林婉，遇事不慌张，沉着冷静，思路也算是清晰。面对威胁不卑不亢，也毫不畏惧地据理力争，是个可以顶事儿的人。你通过了我对你的考验，把林柔交给你，我也算放心了。以后好好干，我看好你。”
顾晴把手搭在林婉的肩上，此时她脸上的神情，倒是让林婉倒吸一口冷气。她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眼角弯弯的鱼尾纹，竟有种慈祥温暖的感觉。
林婉设想过很多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顾晴这是掩饰自己奸计没有得逞，还是真的，苦苦布了一个局，就是来考验她？
“大家也都别愣着了，好戏结束了，你们也该收收心，专注在手头的工作上了。我们时间有限，赶紧动起来。快，快，快！”顾晴拍拍手，情绪高亢地调动着大家的情绪。
林婉显然是完全搞不清状况，她歪着头，傻傻地追随着走来走去，指挥大家工作的顾晴的身影。
“你也别在这傻愣着了，我把日程和注意事项发给你了，你赶紧看看。”顾晴在林婉额头弹了一个脑门，林婉一抖，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顾晴。
“怎么，还恍惚呢？刚才不是挺清醒的吗！娱乐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以后有你体会的。赶紧打起精神来！”
顾晴想要转身离开，见林婉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又转了过来：“小时候被人骗大的？还不信我呢？我以后都要做欧阳云霄的经纪人了，还为难你一个小菜鸟干什么！我就想你赶紧接手现在我的工作，好让我可以放假休息！记住，以后多看，多听，多想，慢慢地自然而然就能分辨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那考验通过了又能怎么样？”林婉小声地询问着。
“不怎么样，我心里舒坦了！我可不想让我含辛茹苦培养的人毁在别人的手里，仅此而已！”
“你怎么就确信，我不会毁了她？”
“你会吗？”顾晴犀利的眼神在林婉脸上上下游移，最后她嘴角一歪，不屑地笑了。
“对了，耳环装饰在衣服上，还真是个好主意，很抓人眼球！”
顾晴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晃了晃：“看来这个用不上了！”估计林婉明白了，她笑着准备把盒子收回去。
“顾姐，能给我看一眼吗？”林婉请求到。
拿在手里，林婉缓缓地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对很相似的耳环，却显然和首饰箱里的不是一套。
“为什么不把成套的放在这里？”林婉的脸都皱到了一起。
“虽然你看起来没有那么靠谱，不过我想你至少得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性发现问题吧？要不然王总冒这么大的风险用你干嘛！”顾晴语气稍有缓和，没有刚才那么尖酸刻薄了，但话语依然也说不上好听。
“可是万一是那百分之四十，怎么办？”林婉突然觉得心慌慌，她很后怕，自己也就是侥幸发现箱子里缺少东西，幸运地化险为夷。真的差一点就成了那百分之四十的让人失望。那到时候可真是要让很多人看笑话了。
“所以我不是准备这个替代品吗？你当我傻啊！凡事都要考虑周到，做万全的准备，这一点缜密的心思都没有，你还干什么！”
顾晴把手掌伸向了林婉，林婉恭恭敬敬地把备用耳环还了回去。
“我不是指这个。”顾晴收起首饰盒，“算了，就当是我赠送你一课。告诉你，我顾晴不轻易教人东西，你以后最好机灵点。”
顾晴不再拉长着脸，她虽说不上是慈眉善目，但也不是一个阴险狡诈，冷血无情的人。考验过林婉之后，顾晴的心里大概有了点数，神情轻松了许多，肩膀也明显松弛了下来。她不多言语，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婉一眼，然后从她身边经过到林柔那检查她的妆发去了。
林婉把衣服放了回去，拿出手机，顾晴果真发了一份文件给她，上面用不同的颜色标注着各种注意事项，非常详细。
顾晴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起初林婉以为顾晴是不爽于自己被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取代而故意刁难刁难她，现在又觉得是对她的毫无经验感到不安，怕她的稚嫩会破坏了林柔辉煌的星途，毁了自己对林柔的苦心栽培，所以出了个考题评估一下她。
顾晴刚才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她打开了顾晴的心扉，是不是顾晴愿意试着接受她？无论怎样，直觉告诉她，顾晴没有想象的那么坏，无论顾晴做了什么，最终目标都是单纯而又直截了当的，就是对得起她自己，也对得起相信自己的其他人。
不过当真这场大戏早在林婉回国后第一次与顾晴相见时，就已经拉开了序幕的话……王总，已经是捉摸不透，这个顾晴也不是一个泛泛之辈，这才刚刚开始，以后这样的人可能更多吧！林婉不免心生忧虑。
不管怎么说，果真自己还是太嫩了。林婉会心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