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为了让林柔第一天的拍摄能给大家留下一个积极的好印象,早早地就把她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林柔当然很不高兴,但奈何眼前的恶魔是自己的姐姐,也只能忍下了。
到达片场时间尚早,只有负责现场布景,灯光,道具等工作人员在忙碌的身影,而化妆室里还很冷清。在和化妆师一阵寒暄后,林婉就去跟其他工作人员联络感情,想着先和大家混个脸熟,慢慢拉近点关系,这样对以后的工作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帮助。
一阵忙碌后,林婉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喘口气了。今天阳光真是明媚,抬头仰望淡蓝色的天空,淡淡的云絮缓缓飘过,晨曦里金黄色的阳光洒落,穿过两旁大树尚且稀疏的枝叶,落在地上,仿佛淡淡的影子里都满是绿色。春天本就透着青春的浪漫,而如此好的天气还真的很适合拍偶像剧。林婉站在路边,伸了个懒腰,愣了会儿神,静享着这一刻的轻松恬静。
不多久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婉定睛一看,走来一行人,他们好像在讨论着什么,都很专注的样子。
走在前面的,那挺拔的身姿,一眼便知是凌军傲。林婉压低了帽子,没有躲闪,而是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凌军傲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婉,他看起来很严肃,时不时地把手里的表格一样的东西站现在大家面前,并不停地用手指点着,似乎在强调着某些东西的重要性。其他人也都集中精神于工作上,竖耳倾听,并附和地点着头,而凌军傲的导演助理朱毅则认真地做着笔记。
很快他们经过了林婉身边,有的人注意到了她,和她客气地点头问候着,但都比较低调。而朱毅倒很是兴奋,不顾大家的目光,挥舞着拿着笔的手,热情地和她打着招呼。
说到导演助理朱毅,两人是在宾馆偶遇到的,当时林婉刚把林柔送回房间从里面出来,朱毅误以为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悄悄躲在走廊拐角处偷窥着,没想到竟被林婉发现了。看清了“男主角”的脸,发现原来是林婉,朱毅也觉得好笑,放荡不羁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林婉知道朱毅的身份,顾晴曾和她说过此人。林婉正愁和导演这条人际关系的脉络无法打通,有这么个机会从天而降,她当然欣然接受了上天的安排,抓住机会和这个导演助理成了朋友。
朱毅为人简单,俨然就是一个没有烦恼的阳光大男孩儿,嘻嘻哈哈的,很是可爱。他打一开始就被林婉有个性的装扮所吸引,他本以为林婉是很酷的人,或许就是一个男孩儿性格的假小子,但意外地发现她和外表看起来完全不同——心思细腻,性格温柔,说话简单明了。他有点喜欢这个有趣又有点神秘的女孩。
凌军傲对朱毅在自己说话时突然分心,还毫不稳重地张牙舞爪的,有些不爽,他拿手里的纸吓唬着打了朱毅的头,并下意识地回头看向了吸引走朱毅注意力的方向。
林婉见凌军傲转了过来,急忙挤出一丝微笑,像个木偶一样僵直地抬起手,挥了挥。可是凌军傲连面子工程都不愿做,愣了几秒过后,像是厌恶一般飞速地转过脸去,再没有留下任何表情。
林婉尴尬地站着,假装继续和其他人打招呼,待那些人走远了,才缓缓地放下手。
凌军傲是真的讨厌自己了。本来还犹豫着要不要找个机会试着和他交流一次,但就在刚才那一瞬不愉快的眼神交流后,林婉打消了这个念头。她有些不敢,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勇气去面对两人现在连陌生人都称不上的关系,她也害怕两人独处时前辈对自己的态度会更另她心寒。
凌军傲坐到了机位前,心不在焉地调试着机器。朱毅见没有了其他人,便壮着胆子问到:“凌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为什么从刚才起,就有点不太对劲儿!是因为林婉吗?”他特意强调了林婉的名字。
话已说出口,只能打量着凌军傲的神情,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应。见问题不大,朱毅接着问到:“凌哥,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开机仪式上也是,你对别人都很友善,只是对她,有点……”
“有点什么?”凌军傲一听到林婉的名字,脸色都变了。他斜了朱毅一眼,又看向了监视器。他心里琢磨着朱毅这小子到底察觉到了什么,还在这里故弄玄虚的。为了试探,凌军傲貌似不在意地顺嘴接到。
“有点粗暴!你都不让人家把话说完!”朱毅已经跟了凌军傲一年多了。那天开机仪式也几乎一直在凌军傲左右,虽然大多时候就是个小透明,但他可是很机灵,什么都默默地观察着,细心地收到了眼底。
“你不应该好好利用那次机会,打开自己的人脉吗?怎么净关注我的事情了?你是不是闲着了?还是觉得一直这么默默无闻的做一个导演助理挺好的?”凌军傲是觉得被朱毅窥察到了自己心底秘密,有点别扭,却也不生气,态度依然温和。
“还说我呢,你不也该为了自己多搞搞人际关系吗?是谁那天,自己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生着气,头也不回地走了,再也没出现在现场的!好多人还问我你的去向呢,害得我还得替你打掩护,说你突然不舒服!”朱毅说着,就觉得气不打一出来。
“好,知道你那天辛苦了!等有空请你吃饭还不成吗!”凌军傲看着朱毅像小孩子一样,嘴边流露出一抹爱惜。
“哥,又把我当小孩子了是不是?我尊敬的凌哥,我是想告诉你,哥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跟个任性的愣小子似的,什么也不考虑,想走就走,想闹脾气就闹脾气。那天也好,今天也好,这样是不对的。
不过,哥你一般也不这样啊?你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隐瞒着什么?你有问题啊!”朱毅眼睛一斜,狐疑地看着他。
“小子,欠揍了啊,敢跟你哥这么说话!”凌军傲挥起手臂,可惜朱毅早就看透了他,连躲都没躲,淡定地等在那。
“凌哥,玩笑归玩笑。你不是一直教我不可以把情绪带到片场吗?可你今天就是不正常!不是因为我喜欢林婉,才替她说话啊,刚才你确实挺让人家下不来台的,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你一个绅士不该这么针对她,让她在大家面前丢了面子。还有,哥,我不想你被什么思绪牵绊到,更不希望这种情绪会影响到以后的拍摄。今天可是第一天,哥,很多人都看着呢!”朱毅把头凑过来,很认真地说到。
“我没有针对林婉,也没有什么情绪,更不会被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到工作,放心。”凌军傲故作镇定。
朱毅两手一摊,肩一耸,撇着嘴,一脸不信地看着他继续表演,那表情似乎在嘲笑着他,嘲笑他不自然地遮遮掩掩着见到林婉后的异常。
“不过你提醒的对,我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今天可是个关键的日子,以后我们能不能立足,今天至关重要!我们都得加油!”凌军傲拍拍朱毅的肩膀。
凌军傲的眼中,坚毅的目光又聚集在一起,汇作一道摄人魂魄的气势。他双手紧握成拳,锤了大腿一下,大声说到:“准备开始工作吧!”
不多久,演员们陆陆续续来到了现场,片场立刻热闹了起来。一切准备就绪,拍摄正式开始了。
起初几场戏都是以艾逸为主。
没有林柔的戏份,林婉自然也就可以安心地欣赏着凌军傲身为导演主掌大局的风采。虽知道前辈学的是导演专业,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前辈当导演的样子。没想到他工作的时候是这么的一丝不苟,他对每一个细节都严格地把控着,甚至是对每一个环节都精益求精。他虽年纪轻,却有种稳如泰山的气魄,很有魅力。
林婉一不留神放下了搭建的防备,眼波柔柔的,荡着女人的柔媚。但很快,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如此放纵自己,趁没有被人发现,她赶忙藏起了心思。
别看艾逸从第一次见就吊儿郎当的,演起戏来还真是有模有样。林婉都分不清,艾逸是在做自己,还是在用高超的演技在扮演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也许真的像张扬说的那样,艾逸是一个认真的演员,他为了更生动地诠释角色,早早地就进入人物情绪之中,所以才让俊杰这个角色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一样,没有一点违和感。
艾逸的戏拍很顺利,每一场都是几条就过了。
凌军傲似乎不仅对艾逸的表现又惊又喜,更是对大家的配合很满意,他一脸轻松地靠在座椅中。
片场一片和谐,直到林柔的登场,现场的气压一下子就低了下来。
“卡!”凌军傲无奈地喊到。
林柔像个机器人一样地复述着剧本的内容,毫无情感而言。这完全不像昨晚练习时她的表现。林婉紧握着双手,为她捏着一把汗。
和林柔搭戏的艾逸走到一边,给凌军傲让出了位置。
凌军傲走到林柔面前,林柔的表现太不像话,根本算不上一个演员,她的不专业让凌军傲非常不快,但他忍着,耐心地说到:“别那么紧张,放松点,要不然表情就很不自然,语气也不太对。别想那么多,投入到角色里,把自己当成是莺莺。闭上眼睛,想象着你就是莺莺,我们再试一遍!”
“好的,导演。刚才,我还没进人状态,下一条一定能演好的。”林柔莞尔一笑,想以此蒙混过关。
“我们再来一遍!”凌军傲根本不吃她那一套,不多瞧她一眼,转身回到监视器前。
“卡!林柔,试着活动一下脸部肌肉,刚才的表情太僵硬了,看不出你想要表达的情绪。我们再试一遍!”凌军傲再次走到林柔面前,蹲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指导着还没找到感觉的林柔。
“好的,导演,我改变一下。”林柔眼神暗淡,但微微皱起的眉头,终于让她的扑克脸上多了点色彩。
“卡!”
艾逸摇晃着脑袋,抖着手臂,让自己缓解一下疲倦。
“林柔,刚才的表情有点过了,略显浮夸。莺莺只是一时忘我,抒发了对俊杰的倾慕,你只要先试着表达出痴醉的感觉就好,就这样看着他,”说着凌军傲一把拉过来艾逸,半蹲着仰视着他,给林柔做了个示范,“然后我们再考虑感情层次的问题。再来一遍,好吗?”
林柔回避着凌军傲犀利的眼神,点点头。已经好几条了,但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导演的认可。她不安地捏着手指,余光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林婉,又快速回过神来。
林婉也注意到林柔在偷偷看向自己,似乎在寻求帮助,又似乎在找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但拍戏,林婉也只能干着急,什么忙也帮不上。
林柔拍过广告,不能说完全没有表演经验,可是今天却表现的像是一个路人甲。林婉看着她拙劣的表演,感觉很纳闷。
经过几番折腾,林柔的状态越来越差,显然她已经迷失了方向。林婉在一旁走来走去,想着能不能为林柔争取些时间休息一下,她担心这样下去会更糟糕,她更怕不断地被否定会让林柔一蹶不振。
凌军傲放开了艾逸,艾逸被凌军傲一次又一次肉麻的示范惹的浑身不自在,他趁着被放开的间隙,拼命地用手抚摸胸口,顺着气。
凌军傲轻叹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回去,再次喊到开始。
林柔一哆嗦,几次喊停后,她变得一听到开始两个字,就像听到了警报一样,所有神经都竖了起来,紧张的身体都有些发抖了。她怎么都集中不了精神。她感觉四周一片漆黑,无数闪着寒光的眼睛在她身边飞速旋转,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而那目光里,只有疑惑,鄙夷,嘲笑,她如坐针毡,难受的都无法呼吸了。
凌军傲皱着眉头,看着监视器,表情愈发的凝重。
“林柔,集中精神,你现在没有投入到角色里!”凌军傲逐渐失去了耐心,尤其见林柔连专注地工作都做不到了,怒火一点点蔓延全身。他坐在座位上,克制着,不断地提醒着林柔。
林柔被凌军傲“吼”过之后,闭上眼睛。她大脑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怎么就是做不好?自信和骄傲都哪去了?振作起来,林柔!别让人瞧不起!加油!林柔鼓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