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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背影女孩

林婉知道大卫是在多么认真努力地迁就着自己,她实在不忍心久别重逢后就这么轻易地伤了大卫的心,可是答案早已经挂在了嘴边。

“大卫,实不相瞒,我刚开始工作,还有好多事情搞不定,所以现在真的无暇考虑儿女私情……”

“哎呀,我不是逼着你现在就做出决定,你现在的情况我明白,我也理解,我不着急,不要这么快地就拒绝我,慢慢考虑一下,我可以等。即使最终等来的还是我不想得到的答案,那也没关系,因为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又没失去什么!

哦,对了,你不会以后避而不见我吧!求你千万不要,否则我会伤心死的,你不舍得看到我整天像幽幽怨怨的怨妇一样坐在那哭哭啼啼吧!”大卫故意夸张的做出哭的样子逗林婉。

“好了好了,傻丫头,别闷闷不乐的,有我这个帅哥的追求,不应该是件快乐的事吗!别这么愁眉苦脸的,都不好看了!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你笑起来最好看了!不要为了让我不喜欢你就藏起笑脸哦!好了,打起精神,笑一个!我们还得回去工作呢!”大卫突然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如往昔,不拘小节地把胳膊搭在林婉肩上,拖着她往摄影棚走去。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是中国人吗?”

坐在草地上,望着夕阳的林婉眼前突然探过一张青涩的笑脸。林婉吓了一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

“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不是为了和你搭讪才过来的,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眼前的陌生人好像更加紧张,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助你吗?”林婉定了定神,把手里的书死死地扣在怀里,护在胸前。

“你好,我叫李大卫,是一名摄影师,来这里采风。偶然间看到了夕阳下读书的你,你像瀑布一样垂顺的头发真的好漂亮,我不禁被你的一头秀发深深地吸引了,不知道可不可以给你照一张照片。”

林婉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的圆溜溜的,这个叫李大卫的人看起来不像坏人,但话总让人觉得奇奇怪怪的。

“我真的不是奇怪的人,我没有特殊的癖好,真的。我只是单纯的觉得你很美,想拍一张照片。”李大卫注意到了林婉眼中充满了疑惑,知道自己的唐突还是惊到了眼前的女孩儿。他越是努力解释,就越是觉得心里没底,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也开始闪躲。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李大卫竟跪在林婉面前,正襟危坐起来。猛地他像想起了什么,飞速从身后把相机拽到身前,举在了眼前,以证明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我不太会拍照,如果不介意的话。”林婉莞尔一笑。

“你同意了吗?太好了!谢谢你!你就做自己的事情就好,不用在意我。”李大卫一刻不迟疑地爬了起来,夸张的动作,毫无修饰的神情,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激动的元素。

李大卫并没有立即举起相机,随意一拍,而是追着光,找了一个让他心满意足的角度,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开始调焦距光圈。

“我只拍了一张,你看看可以吗?”李大卫规规矩矩地把相机递到了林婉面前。

“你照的真好看!”林婉先是不太在意的抬眼一瞄,转而把书放到了一边,伸出手接过了相机,歪着头欣赏起来。

“喜欢吗?”李大卫见得到了认可,偷偷握拳自我庆祝着。

“喜欢,好喜欢。你真厉害,我觉得这种照片只会在杂志上才能看到,而且还是修过的,没想到原图都可以这么漂亮。”林婉把相机还给了李大卫,脸上洋溢着天真烂漫。

“谢谢夸奖。主要是模特也漂亮,谢谢你让我给你拍照。”李大卫腼腆地低下头,胆战心惊地偷瞄着林婉。

“不客气。谢谢你的溢美之词。”

李大卫见林婉转了过来,赶紧仓皇地收起了目光。

“能加你个微信吗?回去我把照片发给你。”李大卫对自己拍的照片也爱不释手,怎么看也看不够。

“我还有一个冒昧的请求,不知道可不可以说出来。”大卫加了林婉的微信后迟迟没有离开,他在附近徘徊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

“你还没走?”林婉的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我受到了你给我的启发,有一个很棒的主意,但想问问看你是不是感兴趣加入。”大卫在林婉身边坐了下来,手指交叉,紧紧握在了一起。

“我给你启发?我吗?什么启发?”林婉挪了挪,面向了大卫。

“我一直在想可不可以构思一个主题,可以把我的照片做成一个有故事情节,首尾贯通的系列,而不再只是单一的,没有内涵的个体。刚才看到了你读书时偶尔抬头望向远方的样子,还有这美丽的风景,你在看风景,而我在看着欣赏风景的你,我就突然灵光一闪,我是不是可以以你的视角去欣赏世界,而以我的视角去记录享受生活的你,这样每一张照片就不只是压缩成平面的美景,还会变成一个故事的缩影,一个记忆的定格,这样不是更有感染力,更有意义吗?”大卫眼睛里宛如含着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无边无际,闪耀着动人的光芒。

“可是为什么会是我?你可以找个专业模特帮你完成你的作品,岂不是更好?”林婉并没有被大卫的说词所说服。

“那种做作的摆拍有什么意思?我想要的是自然,是生活,而不是复制粘贴来的乏味。你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人觉得很美好,而且没有一丝雕琢的痕迹,纯净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走进你的世界。”

“你这些骗小姑娘的话都是跟谁学的?还以为你只是一个追求艺术的文艺青年,看来是我轻信了你。”大卫的话就像山间缭绕的云雾,飘渺的不切实际。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虽没有那种惊为天人,让人窒息的美,却有如临家女孩儿的亲切感,这就是我心中这个构思的最佳女主角。而且是你的出现把我心中一直模糊的概念变得清晰可见,是你让我想通了我想要表达什么。所以我觉得你就是我的缪斯,是我这个计划的不二人选。

我的照片你也看到了,我相信你也看出了我是多么认真地对待每一次拍摄。我不是为了创造一个网红而弱化周围环境,凸显你,而是在想方设法地把你们融合在一起,让你和自然相辅相成,甚至是让你们因为彼此而变得让人怦然心动。我对待摄影是认真的,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鼓足勇气,回来和你商量的。我是在请求你考虑我的提议,我没有想强迫你。”大卫不再如刚出现时那样畏手畏脚,谈到他的专业,他的想法,他变得果敢自信,而且不难看出他态度的真诚,那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对摄影的热爱。

“我要是不答应呢?”林婉试探着问到,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卫,看他会是什么反应。

“我可能会放弃这个想法,从头开始寻求另一条路。”大卫斩钉截铁地回答到。

“为什么?也许明天,或许下一秒,你就会发现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呢?”

“我这个人在其他方面可能是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但在我最热爱的摄影里我有着一种白痴一样的执着,我认定的事绝对不会改变,我也不会为了别的什么而舍弃了我对完美的追求,忘记了我的初衷。这件事我觉得只属于你,别人不可能再让我觉得她会和这个idea很契合。而如果你不愿意做,我不为难你,我也不会为难我自己,既然做不到最好,还不如不做,退而求其次,毁了它,我绝对原谅不了我自己。”

“可是值得吗?你的想法我觉得很好,就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我,一个普通的和一粒沙没有什么区别的我,放弃了整个想法,不可惜吗?”林婉很欣赏对自己的追求有着自己执念的人,她觉得大卫不像在说谎。

“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你不是一粒沙,你是一枚钻石,一枚闪着耀眼光芒的钻石,没有了你,那些构想都不过是苍白廉价的碎玻璃,一文不值。

哦,对了,你不是学生吗,你也需要生活费和学费吧!”大卫看了一眼林婉脚边的招工小广告。

林婉把腿伸了伸,挡住了小广告。

“你就当是为我打工,你帮我实现我的梦想,我付给你工资。给我打工可能不费那么多时间,又可以挣到比在饭店什么的地方打工挣得更多的钱,既可以挣钱养活自己,又可以保证你有更多的时间学习。一举两得,不好吗?”

大卫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着林婉的回复。

林婉动摇了,她现在正急着找打工的地方,虽然她拿到了全额奖学金,但生活费,除了靠自己挣,没有任何人会帮助她。而大卫说的没错,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我同意你的提议,你能答应我,只拍背影,保证我不露脸吗?你要能保证这一点,我就同意帮助你。”思来想去,林婉终于开口了。

“只能背影吗?”大卫有一点不忍心把林婉的美隐藏起来。

“我不想让熟人认出我来。可以吗?”林婉其实不抱希望,一个不露脸的模特,会有摄影师愿意采用吗?应该不会有吧。

“好吧,我保证不让人看清你的脸,尽量背影,可以吗?”大卫思忖了半天,退让了一步。

“谢谢你的理解。”林婉浅浅的酒窝里仿佛噙着一汪淳酿,散发的韵味让人沉醉。

“你会写作吗?我还有一个想法,我们可以把照片加一个立得拍相片那种感觉的边框,然后加上一段简短的文字,让它更有生命力,怎么样?我照相还行,写作,就差了一点。”大卫挠着后脑勺,又变回了那个愣愣的傻小子。

柔美的夕阳笼罩在了两个有活力的年轻人的脸上,两颗被梦想与希望点燃的心,走到了一起。缘分让两个生活在平行世界里的陌生人,成为了为着共同目标而一起努力的好伙伴。

大卫在摄影方面有很多新奇的想法,而林婉虽说不是专业人士,但她正因为没有相关知识,她不受条条框框的束缚的天马行空的设想,大胆地利用各种道具,更是源源不断地激发着大卫的创作灵感。加上有着大卫精湛技术的加持,他们完成的作品——一张张看似是不经意间捕捉到最美的瞬间,实际都是有着巧妙心思的设计——照片中不同于常人的独特的视角很快就让他们从大量摄影红人里脱颖而出。

在短短的几个月,背影女孩便成了网络热搜的话题人物,而微博名为背影女孩背后的大卫也迅速蹿红,粉丝数量几乎是一夜之间就突破了百万。渐渐地,大卫成为了倍受瞩目的摄影师新秀,很多杂志报社开始联系他。而另一位主角——网络红人背影女孩——则是一直保持着神秘。除了大卫,没有人知道她就是林婉,林柔他们更不知道,其实林婉早在她之前已经成名了。

说到两人的关系,网上一直流传着背影女孩和背影女孩背后的大卫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情侣,但其实并非如此。大卫很喜欢林婉,但他起初并不知道那种感觉就是爱情,他以为自己只是欣赏林婉独一无二的气质,享受着她带来的源源不断的灵感。而当他发现自己陷入爱情沼泽里时,大卫已经接到国内的offer,决定回国。

那个时候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大卫犹豫了,他不敢说出心思,怕自己给不了林婉承诺,也怕捅破了窗户纸会把两人推入分离的痛苦深渊。最主要的是那个年纪,大卫没有把爱说出口的勇气,他怕会被拒绝,所以最终他选择带着这个秘密离开,离开了属于二人的美好。但他不知道自己低估了爱情的力量,他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一直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煎熬。

而林婉,认识大卫时是她刚刚开始独自一人生活,她遇到很多的困难,再加上要兼顾学业,又要消化心里不断积压的苦痛和不断揭开的秘密,她除了努力地从怨恨里挣扎脱身,坚强的活下去,根本没有心思考虑其他的。在她看来,大卫不过是一个在她最痛苦的时候伸手拉她一把的天使,是合作伙伴,是一个可靠的朋友。

后来大卫回了国,没多久两人就失去了联系。红极一时的背影女孩失去了踪影,她和背影女孩身后的大卫之间的浪漫故事也似乎成了一段无疾而终的凄美的爱情,成为了粉丝间的遗憾。很多人发起了寻找背影女孩的活动,但最终都不了了之,渐渐地,背影女孩儿淡出了人们的世界,成为了永远的未解之谜。

……

主编,万总和林柔还在交谈时,一个工作人员悄悄来到了主编身边,伏在她耳边,小声地嘀咕着什么,主编的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多注意她一点!人没事吧?”主编问到。

“送医院了,应该没什么事,但拍摄是不行了。主编,你看怎么办?工作进度不能耽误了,要不就要开天窗了。”工作人员胆战心惊地回答到。

“她提出的改变主题是什么来着了?”

“变成优雅女性。我们给她准备的都是淑女长裙。要不我们从工作人员里找个合适的人顶替一下?”

“不用,我有个合适的人选,非常合适!”主编暗淡的眼眸里如漆黑的夜空落入了一颗繁星,倏的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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