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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周日常

山谷南边那个住在拖车里的家庭,因为这场暴雨,搬离了山谷。青君和汤米跑去看人家剩下什么东西的时候发现,他们家受灾的程度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从山谷上面滚落下来的石块砸坏了车厢后面的墙壁,让墙壁往屋子里多了一些凸起,泥土将车底埋藏了几分,可能,这股力量还让车身往下走了几步。也不知道从哪里漫过的水,让房子里的地面湿漉漉的。

房子里垃圾没有那么多,能够吃、用的更是没有,青君和汤米不死心,又继续翻找了一遍空荡荡的房子,这才背着书包往外走。

华兹家的吊脚楼一夜之间回到了改造前,甚至比改造前更加破旧、危险。栏杆底下垫着的石块已经被这次的暴雨冲走,和垃圾一起懒洋洋地躺在院子前面的空地上。迈克倒是个勤劳的人,周一的时候就将车子从淤泥中解救出来,又开车往返于镇上打听消息。

孩子们匍匐着爬上晃晃悠悠的丝滑楼梯,踩着被雨水和泥土滋养的化纤地毯回到家,推开虚掩着的房门,终于回到自己家。多特不在房间里,估计被伊丽莎白弄上楼了。伊丽莎白懒得生火,自从多特的伤口结痂之后,她就喜欢搂着多特睡觉,觉得这样可以取暖。

孩子们辛苦给多特去了虫子,它又在华兹夫妇的床上成功感染了虱子和跳蚤。露西因此不不敢回家,又过上在同学家蹭吃蹭住的生活。

青君在用炉火加热之前泡发的白豆,又打开番茄罐头炒制酱料。汤米在旁边清洗早上和中午用过的碗盘。

屋子里的虫子来来去去,并没有减少,屋子的角落已经有蘑菇和红色、绿色的霉菌出没,这个房子比被人废弃的拖车还不适合居住。他们在山坳的避风港已经被淤泥填埋,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青君和汤米商量,要不要去游说伊丽莎白,看能不能搬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伊丽莎白终于从被窝中爬出来,抱着多特下楼。三个人坐在木头墩上用餐的时候,汤米就建议伊丽莎白搬家,还将山谷里有人搬走的消息说了。

可是伊丽莎白并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好,她在阁楼里视野开阔,空气清新,而且这里还安静,没有任何人打扰她创作,她想不到任何要搬走的理由。

“妈妈,住在这里太危险了。这个房子的地基都被雨水冲坏了,楼梯现在也悬空着,下个楼还要甩来甩去。”青君忍不住出口规劝。

“是啊,尤其是天气冷了,上个厕所不方便。你的粪桶都快漫出来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拎出去倾倒。”汤米发现青君的话语没有打动母亲,赶紧补充。

“可是,世上估计也只有这一栋房子的楼梯能这么有趣,能当秋千甩来甩去吧。这样我们不是更不能放弃吗?”伊丽莎白咬着勺子说。

看吧,最终,他们的规劝还是徒劳。

因为十分不喜欢这里,青君将自己对这里的不满意明确地说出来,希望迟钝的伊丽莎白能够理解。

伊丽莎白看着女儿,说着,“乞丐是没有权利嫌弃的。你如果不喜欢这里,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改造,或者选择离开。人就是因为有了房屋的庇护,就失去适应大自然的能力的。你们想想,第一次来到这里勘探矿石的人们,可能连这样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能有现代化的煤气,充足的食物,还有可以休息的地方,更应该感恩。”说完,她大口地嚼着嘴里的食物,不再吭声。

默默地吃饭,收拾餐盘与料理台,青君陷入沉默。汤米感受到青君不开心,在一旁努力说着学校的趣事。青君能感受到汤米对她的安慰,知道他在乎自己的感受,于是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在意,要放下心中的气闷。

为什么华兹家的四个小孩都不生气,只有青君生气呢?可能是因为她经历的苦难还不够多,也可能是,她对这对夫妇还抱有期望。她果然是个拧巴的人,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自嘲。

晚上,汤米将碳火引燃,就着炉边的火光和温暖,他们一起看书、画画。汤米对绘画的兴趣不大,居然没发现青君的画风完全不一样了。

晚上迈克回来得晚,并没有帮他们抵住房门,晚上的大风将屋门吹得哐啷作响。青君被凌冽的寒风唤醒,踩着鞋子去关门。黑暗中,外面正在飘洒雪花,她因为困意和寒冷,也没有留神去欣赏,径直拖了木头墩子抵住房门。

冬天并没有因为他们努力去适应生活而对他们妥协。

第二天早上起来,青君发现水龙头又没有水了。幸好头天晚上还剩着些食物,他们加热之后认真吃了,又将剩下的打包带走。

走廊上铺着一层白色的雪花,楼梯上、泥地上、树枝上、山坡上,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屋檐上吊挂着透明的冰凌子,这样的冰天雪地,让青君兴奋不已。同样,皑皑白雪让乌黑的峡谷和房子变得干净、漂亮。

天空中还在飘洒雪花,一片片,慢慢的,轻轻的飘洒下来。和雨水比起来,雪花果然可爱多了,它不会砸的房顶叮咚作响,又不会泥土往下奔驰。孩子们在雪中跑了一段路,雪花就挂在他们的头发上、睫毛上,背后留下一串雪白的脚印。

“看来,这场寒冷可以冻死不少虫子。我们的好日子来了。”青君十分兴奋。

“可是,他们也冻住了自来水,我们的估计又要缺水了。”汤米十分想念他用来收集雨水的锅子、盆子和桶。但是,肯定只能等放假的时候,才有时间把他们挖掘出来了。

路上的雪越来越厚,从里面拔出脚都十分费力,孩子们最终没有办法如同往常一样轻快地奔跑,来到学校的时间要比平时玩。幸好,白雪也减慢了镇子的速度,车辆、行人都小心翼翼的,也许是因为黢黑的小镇今日被白雪妆点得十分美丽,也许是因为,雪花太亮晃花了大家的眼睛。

迈克的付出在今天终于得到了回报,他从珠宝商店弄到了一个订单,需要绘制一份海报,吸引镇上的年轻人到他那里去购买钻石戒指、手表什么的。

伊丽莎白虽然觉得商业践踏了作品的B格,仍然爬起来认真作画。冰天雪地中,在企鹅的见证下,一对男女许下爱的诺言。为了应付老板的附加要求,她又绘制了传单的样子,交给了迈克。

上次的投稿也收到回信,她和珍妮的设计都落选了。这样的结果已经不再让她愤愤不平,就是不知道可怜的珍妮能不能坦然接受,她将商家寄回来的感谢信放在珍妮床上,爬进被窝继续补眠。

晚上青君回到家,就发现丢在地面上的披萨盒、饮料瓶。屋里四周的墙壁上攀爬这白色的冰霜。早上剩下的脏碗已经冻在水池里,无法动弹。

青君和汤米一人抬一个锅子,从晃悠的楼梯上跳下来,到地面捧雪。有汤米的协助,碳炉子很快点燃了,孩子们就着炉火融化雪水。因为青君从汤米那里知道,燃气如果太快用完,在下一张支票到达之前是无法续费的。所有的公共支出,她都务必省着花。同样,她也不准备再给华兹夫妇预留午餐了,他们瞒着孩子们吃得不错。而她用完的罐头、玉米什么的,也没有人及时补充。

然而愈加寒冷的天气带来的困难越来越多了,首先,擦澡这件事情,即使有炉火,进行起来也十分困难。清洗的衣服,即使背到山顶,也很难晾干,湿漉漉的衣服挂在绳子上,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冰块。煤炭很快就烧完了,青君和汤米在放学之后又去煤炭店买了一次。

青君和汤米刚适应这些不便,准备乘着周末好好清除屋顶上的积雪时,雪水又开始悄悄融化。雪的融化让山谷里变得更加阴冷,雪水凝结成黑色的冰霜让上学的路泥泞难行。种种艰难,难以言表。

而华兹夫妇无疑是吃苦耐劳的朴实之人,这样恶劣的环境并没有吓退他们。在三个孩子劝说他们搬回加州的时候,夫妇二人丝毫不动摇,依然坚持住在这个小镇上。

简悄悄告诉青君,她的设计稿被征用了。她周六的时候打算去银行兑换支票。而且,简还告诉她,圣诞节过后,她要参加学校的夏令营,去哥伦布待一段时间。

青君为简感到高兴。

周六如期而至,兄妹几人没有跟着父母去祖父母家蹭洗澡水。简让弟弟妹妹收拾好脏衣服,带着他们去了镇上的洗衣房。在银行取钱以后,简又敲响了一户人家的房门,用钱租借了那户人家的淋浴间,让他们痛痛快快地洗了热水澡。

因为烘干衣服需要时间,简捧着书本在洗衣房守着,让弟弟妹妹出去玩。青君和汤米一起去廉价商店补充了袜子和马甲,还跑去杂货店采购了黄油、鸡蛋等生活物资。

弄了一上午,三个人抱着新买的东西和洗干净的衣物回到家的时候,伊丽莎白和迈克已经到家。空荡荡的家中没有更多的地方可以掩藏这些,孩子们只能将东西用黑色塑料袋裹好藏在床下的大抽屉里面。

中午依旧是青君烹煮餐食,迈克一边吃一边点评食物的味道和烹制手艺。青君虽然是经历了莉莉手把手教导的人,毕竟还是有几年没有在厨房转悠的人,饭菜的味道有时候发挥的不好,这个中午正好有没有发挥好的菜品,被迈克那张臭嘴说得,都想打人。

午餐过后,简将青君拉到厨房角落里面安慰了一番,汤米一声不吭地将碗筷清洗干净。饭后,简拉着弟弟妹妹在走廊坐好,给他们修剪了头发。青君被虫子啃咬了这么久,早就没有什么留头不留发的坚持,愉快地享受简的帮助。作为回报,她也给简修剪了一个十分齐整的发型。头发及肩,节省了橡皮筋,还能保暖,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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