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4月,时光依旧静好,只是这场堪称灾难的新冠病毒疫情并未随着中国国内情况的稳定而向好发展。继中国之后,欧洲各国也陆续出现新冠病毒感染者,并且还在快速地发展蔓延。不多久,意大利便成了继我们国家之后第二大疫情重灾国家。尽管全世界人民都在尽可能积极地采取各种措施来对抗疫情,然而国外一些国家的疫情防控并未收到如中国一般显著的成效,反倒有愈演愈烈之势,继意大利之后,西班牙,法国,德国,英国相继沦为疫情重灾国家。然而,这还不是最终结果,最后爆雷的国家是美国,当美国相关政府部门真正重视疫情并采取相关防疫措施的时候,美国已然成了全球疫情重灾区,发展态势和确诊病例数字飞速位列各国榜首并远超其他国家,并且据当地媒体报导,该国情况还在进一步恶化中。截止4月11日,海外累计确诊病例已达160多万例,累计因感染新冠死亡几愈破10万。这其中美国确诊病例便已超出50万例,死亡1万9千多人。面对这样的全球性灾难,身处在一个偏僻小山村的我只能通过手机新闻里一串串变动着的数字去感受那弥漫在地球上空的怆然和压抑,还有那些感染者及其亲属们的绝望和悲伤。老家很安静,姐姐和小家伙们早在3月份交通解禁后的第二天便回到她们广州的家和公司正常工作了,老家只剩我和父亲。
4月4日,清明节。每年清明节的第二天便是我的生日。我没有过生日的习惯,很多时候,我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但我大姐从来不会忘记,每年的生日都是她发来生日祝福信息提醒我。当然,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她一定在好几天前就开始念叨我的生日了。乡村的日子很宁静,很安逸,我每天早晚都会在叠翠环绕的乡间小路上慢悠悠地逛上几圈,无论是鸟鸣亦或是花香,是田间地头的新绿,还是路边散发着芬芳气息地软泥都能让我沉浸其中,忘却一切。我享受着大自然慷慨地馈赠,同时感概着生命的脆弱和可贵。茶余饭后,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喜欢在门前柚子树下的大青石板上盘腿而坐,望着远处的山和门前池塘发一阵呆,时光就在这样的慵懒和静谧中不着痕迹的淌过。通常,这样的时候,便是我能感受到身处在这世间最大幸福的时候。
这段时间,璇很少主动给我信息。偶尔,我会发去问候,但不会每天都发,因为我不喜欢这种查岗和验证式的问候。后来,她会发个游戏小程序到我的微信里,要我帮忙助个威什么的,我想她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我:她还活着。4月2日那天,她罕见地主动给我发来信息。
”亲爱哒,”璇自从生病后很少主动给人发信息。我直觉感觉可能有什么事情,立刻回复道;
“在呢”
“很难撑下去了。”
“咋啦?病情又恶化了吗?”
“每天都肠绞痛”
“吃了药吗?上次你不是说那个孟加拉的抗癌药吃了止疼很有效果吗?”
“今天吃了,但是没效果。”
我没有马上回复,因为她的疼痛我毫无办法。过了一会,她又发来信息:
“前几天一个病友和我情况相似,很快就走了,走得很突然,有点羡慕。”
“身体每天受尽折磨,只有痛的人才知道有多痛,可惜不能选择,不然我希望下一秒就离开。”
我可以想象她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给我这些信息的,她此刻很想立刻解脱吧。我发了一连串的小绿人想在精神上拥抱一下她,与其说我是想用这样地回复来表达自己对她的安慰和鼓励,倒不如说我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掩饰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心情的复杂。
“亲爱的,修仙历劫太难了,我只想尽快解脱。”我很想去理解她的处境,她的疼痛,她的绝望,但我不能,因为我不是她。我想到了前几天我看了那部叫《人间世》的纪录片。于是,我说:
“我看了你推荐给我的那部纪录片,里面有几个得了骨肉瘤的小孩子,其中有个叫蔡炫安的小胖子,胖嘟嘟的好可爱,那么小的孩子到了最后时刻都只是那么平静,好像就在盼着那一刻,尽管如此,临走前还在说以后要照顾他的妈妈。可生命就在越来越微弱的呼吸里渐渐离开了。”这一刻,我眼角有颗泪掉了下来。
“嗯,我能感同身受,太痛苦的时候,往生是种解脱。”
“最近走的病友很多,情况都相似,是清明要到了的缘故吧。”
“我今天很负面,只想与你抱怨一下,你是我一起走过青春的铁磁,你懂我。”
“没事,想说什么就跟我说,一直为了周围爱你的人强撑着,很累吧?”
“是,想认怂,但没有一个选项是认怂。”
“你是题目,又不是答题人,怎么可以认怂?”我顺着她的话回道。
“是啊,我是题目,又不是答题人……几乎没人懂得我的感受,虽然他们也是爱着我,希望我活下去,希望我会好,可是我了解我自己的情况,我并不是不坚强。”微信那头的她仿佛是在呓语,又像是在无力地想要说服着谁。
后面,我一直在倾听,少有回复。我想这个时候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内心深处的孤独吧。这些话只能对我说,对唯一陪伴在她身边的母亲却是难以启齿的。
清明时节是播种的季节。清明节这天,我帮着父亲种了两小块地的玉米。十多年没回家了,好在小时候干过的农活还没落下,勉强能帮上父亲的忙。天色将晚,我收到了萍的信息,微信里,萍问我璇最近怎样?她说她昨晚梦见璇了。我问她梦见些啥?她说,梦里,璇在跟她告别。
已经又有两天没有与璇联系了,上次聊天,情况明显很糟糕。我内心莫名地想到了某种可能,于是,随即发了一条问候信息给璇。璇没有回复。直到那天夜里,璇才回复我,她说:“我还活着,别担心。”短短的一句回复,让人放心也让人揪心。我没有告诉她关于萍的关心和问候。我相信萍是真心关心,但璇的敏感不需要她的关心。这种时候,所谓的冰释前嫌都很多余和自私。璇的信息由我自作主张来传达给萍就好。晚上,我给萍去了个电话,萍未接听,第二天她给我回了电话,得知璇的近况,她同我一般,感觉无力和唏嘘。
老家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留下来的都是些年老的长辈和需要在家带孙儿外孙的年轻奶奶和外婆们。家里的人都喜欢串门儿,许是村子里平时人太少,太过安静,所以串串门儿热闹一些。当然这不包括我。平时,除了独自一人外出散步,更多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呆在自家后院里,听听书,弹弹琴。实际上每天安排完我和父亲的三餐,剩下留给我的时间却是不多的。但是我却很喜欢这样悠闲安静的养老式生活,仿佛,时空都在我周围静止了一般,这种感觉,是此时的我急切需要的。或许村前村后关于我的闲话早已四散飘飞了吧?但我一点也不介意,毕竟我一三十多岁的大龄女青年,不嫁人,没有对象,也不着急出去挣钱,反倒这么悠闲地在这”与世隔绝“的乡下地方“安享晚年”,这其中哪一桩拿出来都是值得众人议论和谈资的。嘴长在人身上,我不可能去让他们闭嘴,一切随意吧。也有村里的大婶子向我”刺探军情“:“涵儿啊?咋还没出门呢?”
“嗯,没那么快呢,很多年没回了,想就在家待着,提前养老啊。”我哈哈的笑着,玩笑式地回复。也不再多说什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年轻人回家常住已非常态而成了一种异象,成了一种不合常理地离经叛道。年轻人好像只能过年的时候回到老家清闲那么几天才算是理所当然。我时常会听听李健那首《异乡人》,“不知不觉把他乡当作了故乡,故乡却成了他乡。”说的是不是就是我现在所处的这种常态呢?
这个清明较以往有些特别,此次新冠病毒疫情给全国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和心理阴影,尤其是武汉市的上空,那因新冠病毒逝去了亲人的浓浓悲伤仿佛笼罩了整座城市,阴霾久久未能散去。这一天,天安门广场降半旗以哀悼在此次疫情中逝去的生命。全国新闻媒体及网页颜色全部换成了毫无生气的死亡灰色,游戏、娱乐等平台停运营一日,举国沉悼。我所入驻的直播平台也不例外。
时下正是一个全民网络的时代,各种自媒体,网红经济,直播带货平台层出不穷。2019年下半年,我也紧跟潮流,加入了直播主播大军的阵营。只是我直播初衷既不是为了成为网红,也不是为了带货。我直播的平台是一家主业从事音乐的直播平台,网易公司的其中一个项目。较日下鱼龙混杂的直播界,网易音乐云的直播眼下来说相对还是比较纯粹的,尽管也有些主播炒作操作,但市场不就是如此吗?我的直播是音频直播,因为在线音乐只需要耳朵就足够了,颜值与色相于音乐和灵魂来说有些多余了。这里,只欢迎欣赏音乐的有趣灵魂。
4月5日,我的生日,多少岁生日还请允许我保密,岁月的话题总是沉重,禁不起一提。原本并不知道自己生日的我却在晚些时候被朱阿姨带来的生日蛋糕给懵了那么一秒。没多久,大姐二姐相继发来了祝福红包。按常理来讲,我应该觉得幸福,但是我却并没有,有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在我的意识里,生日就跟每个平凡的日子一样,没有差别,如果有,那么就是更容易让我想起已离世的母亲,因为我生日过后三天便是她的寿辰。母亲已过世十一年了,如今再次想起她,虽已平静,但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的。我的反应未如朱阿姨预料,想必她是有些失落的。是呀,像我这样一个万年冰疙瘩,怎么会有什么感激之情能溢于言表呢?终究是如何也捂不热的了。
朱阿姨是父亲当年的一个病友韩阿姨给父亲介绍的老伴儿,跟父亲搭伴儿过日子已经有四、五年了。朱阿姨并未常住我家,她膝下也有两男一女,均已成家,时不时还需要她在儿子们家里照应着。就这样两家商量着两来两走。所谓的两来两走,就是两人各是各家人,两方走动。究其根本,就是俩人将来仙去时,各自后人各管他们的身后事。只是在儿孙们通常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俩人一起生活,彼此照应着。实际上他们之间相处如何,我不清楚,反正日子也就这样在俩人的你来我往中平淡的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