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瓦红墙下,日头正盛。
晏宫虽说是南宫改建过来的,到底是不一般了。南宫处处植的富贵牡丹被晏高宗尽数移了去,换了淡雅的兰竹。晏高宗少年时本就是甚爱花草的贵公子,登帝后依旧喜爱摆弄花草。晏瑄自小与父王亲昵,如今人虽仙逝,这兰竹被晏瑄特意留了下来。
晏瑄望着郁郁葱葱的修竹,默然立了许久。
印象中,父王最喜爱兰竹的,常常处理政事之后来看看这竹子,自他走了之后,母后未曾踏进这明政殿,晏瑄知晓父王母后夫妻情深,母后看不得这些,忆起旧事人就越发想走了。
“右相到。”张渠在秦沐河一旁引路。
秦沐河身着绛紫色的仙鹤官服,腰环玉带钩,朝冠将他的墨发束起,一丝不苟,眉目温驯,在日光照射下,烨然若神人。
晏瑄回头,穿越廊腰缦回,看见秦沐河眼下青黑依稀可见,举步优雅,一身温润,莫名浮想多年前的情景,这人啊,倒真一点未变。
“微臣参见陛下!”秦沐河拱手作揖。
晏瑄微点头,“爱卿平身。”
秦沐河刚直身就听见晏瑄不急不缓道,“听闻,怀清好事将近了,怎地,还瞒着朕不成?”
“微臣不敢。本想等岚岚过了及笄就请陛下赐婚的,却那知陛下先知晓了!”秦沐河微勾嘴角。
晏瑄神情微松,“哼,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朕,这婚朕看着不赐也罢,不然怀清的担子越发大了……”
“陛下息怒,微臣不是体谅陛下日理万机么,再说岚岚是姑娘家脸皮本就薄些,不准微臣提早通知,陛下这么通情达理自然不会与微臣计较。”秦沐河微敛神色。
“啧!这丫头还未过门便管起尔来了,看来怀清日后有尔好受了。”晏瑄打趣道。
秦沐河眸子里透出温柔的笑意,“非也!微臣这辈子定会无比幸福的。陛下还未遇到动心的女子自然不懂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满足,日后陛下懂了不会笑微臣之今日了。”
晏瑄以手抚额,“怎怀清也这般说?这几日朝堂众臣联合上书谏朕立后,朕想想就头疼……”
秦沐河笑道:“那还不是陛下对自己的婚事不甚在意?陛下自小好读圣贤古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陛下不知么?陛下过了弱冠之年,怎还厌起‘齐家’来了?”
“怀清,尔休要恼朕……朕如今为天下之主,这宫苑是吃人不吐骨头之地,好人家的女儿朕不想祸害……”晏瑄沉下眸色。
秦沐河看着晏瑄桃花眸有恼意,“陛下的考量自然有理。但若陛下顾着旁人而终身不娶,陛下可真就犯下大错了,微臣想朝堂上各位同僚会以死相逼了。”
“呵!朕不在意!”晏瑄神情冷淡。
秦沐河无奈摇头苦笑道,“陛下这脾气还是丝豪未改。”
“怀清不也是么?”晏瑄又望向兰竹。
秦沐河赞成地点点头,“是啊!少年臣与陛下相伴着成人,这光阴过了,人还未变,最是难得。”
“舒意何时及笄?朕好提前准备。”晏瑄偏头看向秦沐河。
秦沐河想起舒意又笑了笑,“半月后岚岚便及笄了,陛下得提前准备好了,这昭书微臣等着呢!”
“怀清亦有见色忘义之时?不知日后怀清可还认朕这个兄弟?”晏瑄皱眉。
秦沐河脸色微红,“陛下莫这般想,微臣就陛下一个少年手足,微臣会尽绵薄之力辅佐陛下的。”
“好了,朕不过打趣的玩笑话,怀清不必放在心上,怀清退下吧,不过怀清的话越发官方了,在朕面前大可不必如此拘束。”晏瑄扬扬手。
“是,微臣谨记,退下了,陛下批奏折莫太晚了,近几日陛下脸色不太好。”秦沐河躬身退下。
晏瑄点点头,看着秦沐河退下,招来张渠:“去把朕放在书房的如意佩拿过来,怀清成亲了,朕自然要送份大礼。”
“这…陛下这不是先帝传给陛下的么?奴才斗胆说一句,右相身份虽然尊贵,但这是先帝的遗物,陛下怎就这样赠给右相了?”张渠劝说道。
晏瑄摇摇头,“朕恐怕今生都难遇到动心之人了,怀清与舒家丫头喜结连理朕很欢喜,如意佩送得值。”
“可是,陛下……”张渠还想再劝,“尔休要再劝去拿吧。”晏瑄制止道。
张渠低头,“是。”
舒府。
“小姐,右相又来了!”舒意的大丫鬟清歌在舒意耳旁低声道。
舒意站起来,“真的吗,吾去看看,在哪儿?”
“小姐,在大门外。”清歌掩嘴笑笑,每回右相来了,小姐便是这般模样,让老爷夫人瞧见指不定又得说她了。
舒意点点清歌的头,“你这丫头是不是又在笑本小姐了,吾也想忍住的,可一听到沐河哥哥的名字就忍不住。”
清歌捂住头,“小姐,奴婢知晓,不过是想提醒一下小姐要矜持,让老爷夫人瞧见了又会说小姐了。”
舒意提着百花绣裙跑了出去,“知道了,今日娘亲与爹爹去城郊的云安寺上香了,吾就在门口和沐河哥哥讲几句话,你在门口帮我看着。”
清歌望着舒意跑远,无奈地叹了口气,唉,小姐聪明伶俐,一遇到右相就不理智了。
舒意跑到门口,望见门口绛紫色的身影,清秀雅致,芝兰玉树,扬起了笑脸,“沐河哥哥,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