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峥嵘你给我听着。”鸿雁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一些,“要是上层奢华的生活让你糜烂到精神堕落就趁早卷铺盖回北城来,你撺掇罗旭说什么我善于保守秘密还用激将法刺激我说我擅长保守秘密,你不就想看我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一样朝你抱怨么,正中你下怀,满意了吧,高兴了吧,晚上能睡着觉了吧。”
屏幕那边的南峥嵘眨了眨眼睛,依然笑容满面地看着鸿雁,说:“我下周回去,三天后。”
“我当没听见。”谢鸿雁赌气。
“别生气了,我带礼物给你。”
“没听见。”
“小愤青,别生气了,我要不这样,我估计你也不联系我。”
“你在哪?”鸿雁冷静下来,峥嵘身后的背景不像是平常的公司或者家里的装修。
“我的心理医生这里。”峥嵘转动屏幕方向,鸿雁看见了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
“你好,鸿雁。”视屏里的女人对鸿雁打招呼。
“你好。”鸿雁有些尴尬,“呃,我以为他周围没有人。”
“没关系,峥嵘总是提到你,你们聊。”秦医生说。
“原来你背后站着一个高人,回头联系我,我下了。”鸿雁说。
“回见。”南峥嵘在那边招招手,把他的平板放到一边。
“这是这个女孩给你选的那些歌?”秦医生问他。
“对啊,我还把她的mp3摔坏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和她在一起呢?”
“我觉得她失恋的时候应该也在听那些歌。”南峥嵘避重就轻,“今天就到这吧。”
南峥嵘惊天动地地从北京回到北城,离婚礼正式的日子还有五天,而娘家人挑的日子,就在明天,经过一夜暴雨,早晨天空中还铺满了厚重的雾,中午的时候就全部散去了罗旭和谢鸿雁在火车站接他。
“他怎么挑这时候回来?”罗旭问。
“出车祸的时候他表姐的妈妈也在车上,所以就算南峥的姥姥不在了,他们也会一个都不少的赶回来,所以我们可能还会看见南启明,当然前提是我们去机场接,可是天气状况延误航班,所以南启明还在机场,再说了,他怎么可能火车呢。”
“你们两家没有考虑改日子?”罗旭问。
“日子是峥嵘姥姥很早以前就算好的,改不得。”鸿雁说,叹了口气,“你从鸿门宴以后就失踪了,怎么样了?”
“我已经成年了,不存在监护权的问题,如果涉及到赡养的话。”罗旭没有说下去。
鸿雁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好吧?”
“挺好的。”
“你确定没事?”
“我现在挺庆幸我已经成年了。”罗旭说,“最近有师姐的消息么?”
“过几天来领毕业证。”
“其他的呢?”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用。”鸿雁说着,又叹了口气。
“时间差不多了,该出来了。”罗旭看了看表。
正如鸿雁所说,只有南峥嵘独自从出站口走出来,没有看见南启明。
“Hi,guys,想死你们了。”南峥嵘背着一只小包走出来。
鸿雁哆嗦了一下,低声说:“真贵。”她只评价了南峥嵘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评价南峥嵘就被南峥嵘拥入怀中。
“不能偏心,兄弟。”罗旭说着,和峥嵘拥抱。
“鸿雁,我要提意见了,你见了我第一句话竟然是‘真贵’,你是说‘真贵’还是‘珍贵’?”
“作为你头也不回丢下的红颜知己看来,你已经完成了从一个小资到富家少爷的完美转型。”鸿雁说着,翻了个白眼。
“我的礼物呢?”罗旭问南峥嵘,谢鸿雁偷笑,罗旭接着说,“鸿雁说你带了礼物给我。”
南峥嵘丢给鸿雁一个“算你狠”的眼神,说:“你不会就让我在这打开包包给你看吧。”
“还是算了吧,要是有人抢他,咱俩还得帮忙呢。”鸿雁说,“走吧,吃饭了没?”
“没,快饿死了。”南峥嵘像淘气的小孩子犯错误一样吐了吐舌头。
“我刚才好像听见南峥说他要请吃饭。”鸿雁对罗旭说,之后她就反常的沉默了,看似反常,她的大脑终于恢复正常,接受南峥嵘回来几天又回离开的事实。
他们找地方坐下来,罗旭看着面前两个家伙已经换上了训练时的表情。
“鸿雁。”南峥嵘说着,掏出手机翻找然后递给鸿雁说,“东西已经都带齐了,你看是不是这些,这点应该送到了。”
鸿雁掏出自己的手机核对着,说:“对,就这些。”
“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你姐那边早晨我去看过了,中午搭棚,咱们的那些同学朋友和你姐我哥的同学朋友都被邀请去后天他们自己给自己办一场他们想要的婚礼。”鸿雁说。
“嗯。”
“地点他们定在公园,已经协商好了,明天下去过去看看,而且受你姐和我哥的邀请,四人行为他们演奏门德尔松的《婚礼进行曲》,陈卓有两下午的时间跟咱们合。”
“嗯,你们那边呢?”
“等快递到了就差不多齐了。”鸿雁说。
“好。”
讨论结束后,罗旭和鸿雁为峥嵘接风洗尘,罗旭说:“你们怎么不找个婚庆公司?”
“我们自己弄,多过瘾。”鸿雁说,“这几天把我哥折腾的够呛。”
“下午干什么?”南峥嵘问。
“讨论我哥和你姐结婚后,我们的生活会不会发生变化,我有给你发邮件的。”
“这地方有没有wifi?”南峥嵘看着周围,然后从包里拿出他的平板,“我想起来了。”
“给你们一分钟,你们两个立刻恢复正常。”罗旭说,“要么出去说。”
“行行行,我们错了。”鸿雁摆摆手,她已经看到南峥嵘的变化,短短几周,一座大城市,埋没了一颗心,改变了一个人,而南峥嵘,就是少数不愿改变的群体中的一个。
晚上没事干的鸿雁回到家,南峥嵘的抖动窗口跳到屏幕中间。
“你今天不太高兴,怎么了?”
“没什么。”
“说吧,不然你准备告诉谁。”
“一线城市很恐怖么?”
“人们很会生活,很享受生活,但是也很忙碌,很拼命,鸿雁,你把头探出窗外。”
鸿雁愣了一下,南峥嵘在楼下,他干得出来,当鸿雁看到峥嵘后跑到楼下,问:“你怎么知道我家路由的登录名和密码的?”
“你告过我,当时你跟我开玩笑说哪天我肯定能用上。”南峥嵘说着,关了他的平板放回包里,“我有些话想当面告诉你。”
“洗耳恭听。”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的确挺气人的,但是我很想爸爸,很想你,想罗旭,想四人行,想北城留给我的一切记忆,刚去的第一天我独自一个人呆在我哥的公寓里,听你当初强迫我听的歌曲,后来他让我去公司学习,更多的时间是和心理医生在一起,尽管我知道我的医生会把我的情况多少转达给我哥,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对她讲你,讲四人行,讲北城,渐渐的,和我哥在一起,他对我很好,只是我受不了他总是用生意上的思维定位每个人,我的医生在见到我第三天的时候就对我哥报喜不报忧了,她会为我的情况保密,可是我还是不太愿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每当我忍不住想告诉她的时候我就暗暗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真正的理解你,她对你的了解已经超越了你们的家庭背景和生活环境的限制,那个人就是你,鸿雁,你知道么,当我整天穿着这样的衣服去看我哥公司里那些千篇一律的脸对我露出虚假的笑容的时候,我就想挣脱这个牢笼。”峥嵘停下来,等着鸿雁说话。
“嗯,你来不会就为了告诉我这个的吧。”
峥嵘笑了,说:“我觉得我哥最近有点奇怪,他好像认知上年轻了一些,不过我来真的是想说这些。”
“你还可以说的更多一点。”鸿雁说,认真地看着峥嵘。
“这是我想寄给你的明信片。”峥嵘从包包里掏出一个盒子,“但是我怕你生气一把火烧了,送给你,任你处置。”
“别伤害我。”鸿雁说。
峥嵘点点头。
鸿雁的眼泪夺眶而出。
峥嵘拍拍鸿雁的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谢谢。”鸿雁擦干眼泪,收下了明信片,但是她在收下这些写在纸片上的爱的时候,却拒绝了南峥嵘将要口头表达的爱。
“回去吧。”峥嵘温柔地笑了笑。
“晚安。”鸿雁说着,峥嵘拉过她的手轻轻吻了一下,鸿雁含着泪光的眼睛里,露出了灿烂的微笑,这就是他们感情中最微妙的地方,他们可以手拉着手,超越友谊,赶在超越爱情的路上。
南峥嵘看着鸿雁上楼的背影,温柔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娘家人为南峥嵘表姐准备的典礼鸿雁没有参加,当然她自己都觉得去不去无关紧要,南峥嵘回来了,感情上的问题说明了后她的阑尾展开了对她新一轮的折磨,没错,谢鸿雁同学的阑尾炎的事情成了当天的另一个亮点,当她第二天精神抖擞的去公园参加她哥和嫂子给自己举办的婚礼的时候,南峥嵘死性不改地准备打趣鸿雁。
坐在草地上的南峥嵘看见谢鸿雁走过来,当他注意到鸿雁旁边的郑一鸣的时候,南家二少爷风度翩翩的弃暗投明了。
“鸿雁,美女。”南峥嵘优雅地对郑一鸣露出一个微笑。
“帅哥,早。”郑一鸣对南峥嵘的态度保持着良好的状态。
谢鸿雁皱着眉头看着她面前两个衣着光鲜面容美好的俊男美女,似乎《西游记》中的化成人形的大鹏鸟和孔雀大明王和谐的站在一起说笑,好吧,这样也好。
“去看看新郎官和新娘子吧。”郑一鸣说。
“好,一起吧。”南峥嵘说着,和郑一鸣一起去找他们共同的亲人,当然,鸿雁这个时候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就算有人能看见她,也会觉得她是两颗抢眼的圣诞树旁边暗淡的冬青。
“老远就看见你们了。”表哥对他们三个说。
鸿雁摆摆手,朝罗旭走过去,他旁边的陈卓朝她招招手。
“你怎么了?”罗旭问愁眉苦脸的鸿雁。
“站在他们两个旁边,我觉得我像一株冬青。”鸿雁说,“你大老远走过来,是不是先看见南峥,再看见我姐,然后发现他们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你姐穿着高跟鞋跟你光脚跑差不多。”南峥嵘出现在鸿雁背后,吓了她一跳。
罗旭笑了,说:“嘿,峥嵘。”
“而且你还穿着这么高的鞋。”峥嵘补充着,“萝卜,你说。”
“我还是别说了吧,郑一鸣过来了。”罗旭露出一个看恐怖片的表情,“别再发生战争就行。”
“时间差不多了,过去吧,快要开始了。”郑一鸣过来叫他们。
婚礼在开始的时候新娘和新郎骑马入场,他们的同学作为司仪为他们主持婚礼,四人行奏出带着摇滚风情的《婚礼进行曲》。
“那位穿燕尾服的有牧师的执照么?”鸿雁看着小声问。
“照你这么说,婚礼在这里举行还得搬个圣坛来?或者放座教堂在这里?”南峥嵘打趣她,陈卓忍住不敢笑出来,他这次见到南峥嵘,每个动作都很小心,毕竟,他奶奶正在康复。
“他们怎么会选门德尔松的?”罗旭问,带着不解。
“鸿雁动员她姐和她一起说服她哥的。”峥嵘说。
“你姐很喜欢《仲夏夜之梦》。”鸿雁嘟囔着。
“你觉得呢?”南峥嵘问陈卓。
“我喜欢这个。”陈卓实话实说。
“萝卜,不要一意孤行选瓦格纳了。”峥嵘递给陈卓一个赞同的眼神,然后看着罗旭。
“我有事要说。”罗旭看司仪做出手势,他们停止演奏,新郎新娘宣读誓言的时候,罗旭说,“杨丹出院了。”
“这像是个好消息。”峥嵘说。
“我们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