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所能照射到的地方便是同一个世界,只是太阳的热度不一,照射的时间或早或晚罢了。正午,太阳高悬天空却如同正在头顶一般。千里荒漠万里天,在这阳光的照射下化作一副塞外风光,连绵的黄沙地上不时见到几株绿得发亮的仙人掌,一只蜥蜴静静地趴在那刚巧能遮住它身子的绿荫下一动不动,被风吹起的沙子飘在空中将天都衬做了一张黄稠,路过的老鹰都不愿将身子放低,生怕被飘起的风沙迷了双眼。此刻这漫天的黄沙下只余下一道身影。
那人一身衣物早已破烂,只在漫天的沙子中依稀辨得那是一件墨绿色衣物,头戴的斗笠也只余下一半。斗笠下的面庞依稀可见,生了一对丹凤眼,眉毛浓得不成样子,一道刀痕自额头划过眉毛延伸至其高大的鼻梁,嘴唇稍厚,下巴蓄着杂乱的胡须却束起了黑白掺杂的长发,脚下的一双鞋早已被沙子填满。在这片金黄炎热的大地上人本就少得可怜,就算一时出现大批的行人队伍不是行商路经的驼队便是蜂拥打劫的马贼,毕竟在这片老天都不怜悯的地方通常只有自然间的东西能存活。即使是那于黄沙中穿梭的爬行动物也要发愁去何处寻找食物。这青年该是近年来第一个孤身穿梭大漠之人,而不远处准备劫道的马贼也准是头一次遇见这么没油水的人。
青年牵了一匹皮包骨的老马于黄沙中行走,步伐缓慢,却从未停下,身着的衣物早已浸湿。一阵大风刮起,带着一片黄沙吹来。青年只是皱了皱眉,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仍自顾自地走着,身后的老马一阵嘶鸣。忽地,天空传来一声鹰啼,吹向青年面庞的沙子中多出了一支支钢针,借着风势来得异常猛烈,青年只是将左手抬起,用早已破烂的衣袖将其卷起,顺着风势送到了沙地中。接踵而来的是一柄铁剑,直刺心口。青年的右手动了,拔出了刀,沿着铁剑向前劈去,格上一刀身子便往前进一步,没几刀便看到了持剑的人,只是一掠便在其腕留下了刀痕,那汉子手中的剑便脱手而出。只见那把刀再向右边一扫,接下了另一处飞来的短刀,而后青年收刀,驻足。只见那持剑人身侧又掠出两人,一人身材高大手持长棍,一人衣物整洁身前的布袋中不知藏了多少暗器。
“这一手棉里刀的功夫咱家自愧不如,却不知阁下是武当还是刀阁门下”那持剑的汉子自后背又拔出一把剑问道。
只见那白面孔使暗器的人整理了长发应着“大哥何须跟这丑陋的家伙废话,老娘就不信了,凭我们三兄弟的手段还拿不下这么个糙……”。
“来,吃俺一棍”未等白脸人说完,那手持长棍的大汉便纵身跃起振臂一挥直向青年砸去,原本漫天的黄沙飞得更甚,只听得“嘣”一声,而后那大汉便滚了出来,身着的衣服已被刀砍得不成样子,“他奶奶的,带种的出来跟老子再打”。
早已看不清路途的荒漠此时只遗下漫天的黄沙、耳边的风声与大汉的叫骂。白脸从袋中捞出一把钢针射去,却是细石落入了海中。三人立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上前查探。过了一会,风沙渐小,待得三人定睛一看,原先青年站的地儿哪里还有人,余下的只是半边斗笠,遍地的钢针。
“我说老三,下次你能不能别那么鲁莽,老娘话还没说完你就打将出去,你可知我们三人碰见一次这样独行的多不易,还有啊,这月没闲钱给你买衣服,我的胭脂水粉都快没了”那白脸伸着兰花指,对着大汉说道。“回了”,拿剑的将剑拾起,回头喊了一声。
春末的云水湖畔,柳枝早已急不可耐地伸向湖面,衬着还未败尽的红白花卉以及正值开放的黄玉兰,顿时将这自然交替的时节表现地淋漓尽致。
云水湖之所以谓之云,尽数表现在清晨。清晨,趁着太阳还未升起,位于山腰的云水湖面早已囤积了大片白霜,只待阳光照射,这满湖的白霜便会尽数化作晨雾,透着金黄的光,飘散在湖的周围。这一景致因山体高大清凉而四季皆可见,只是雾的浓度及发散的时间略有不同罢了。
此地虽位于山腰处却不碍着居住,湖边不远处便有一座楼台,模样与滇西南傣族的吊脚楼类似,大体都是为了防御湿气入侵,避免居住的人落下病根。整座楼用竹子吊空,延出一把楼梯,房体是江南水乡的构造,顶上盖瓦,窗户镂空,雕刻着各色各样的装饰。因处于湖边,此楼便被称作云台。云台主人是一位江南女子,莫约20出头的样子,传言此人曾将滇黔两地游了个遍,待到这云水湖边才因这景致驻足,已在此居住了两年有余。当地人称她为云仙子,多半是因其高超的医术曾救过当地许多百姓,且分文不取,而住在云水旁整日穿梭于白雾中也就透着一股子“仙气”。
至于这女子相貌的无甚依据,见过她的人只知她脸上常年戴着一条白丝绸,束起的发髻,露出的一双明亮中透着深邃的眼睛,纤细的身躯透着未尽的婀娜。仅这些便已声名远播,引得州府各地青年前来云台山,看一看这云水湖的美景,顺道瞻仰一下这位仙女的姿态。
于是本无人问津的高山,近年每值此时节便有人从半夜执火登山,一直到天刚蒙蒙亮,人群就已从山腰布满山脚。来人大多是官僚士绅子弟,还有不少江湖中新起之秀。两年间来人也乐得于此地登山观景,却无一人能见着这女子的容貌。
山间小道被翠绿的树木包围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山腰。待到阳光撒上山腰时,人已尽数聚齐。湖面虽大,周围却容不下太多人,来晚的人便只能站到高处远远观望。
“大哥,俺们大老远从龙门来这儿,不会是为了看那小娘们吧”高个大汉问向身前的两人。
“哼,遮着面貌的小女子,料想也好看不到哪儿去。老三啊,你难道看不到此处满是穿金戴银的公子哥吗,随便挑上一两个落单的,就够老娘买上几个月的胭脂了”一白脸男子转头说道。
这三人正是于荒漠中劫道的三人,自称大漠三雄。老大李剑山乃是使剑的高手,曾在一天之内接连挑战江湖中使剑的名家,均无败绩;老二孙媚,虽生的男儿身,但说话语气身形动作如女子一般,就连相貌也比多数女子好看,使的一手暗器功夫令不少侠客生畏;老三熊力,人如其名,天生巨力,却生的憨厚,少年时期便能举起府衙门前的石狮砸向府门,原因是县衙办案不公,致人枉死。此后他便四处过活,一身武艺便是投身庙门所学。这云台山原是风景名胜之地,却因这云水湖畔的仙子近些年化作不少文人武夫的争斗之所。
此时的湖畔周围已存下百余人,一时间人声嘈杂,惊起林中飞鸟。一名身着紫冠青衣腰戴玉佩手执长剑的青年径自走出,笔直立于湖畔巨石之上,双手抱拳向众人说道:“在下袁庭玉,徽州人士,自小练剑,此行实为一睹云仙子风采,往后如与各位有冲突,还望海涵”。“此人倒也实诚,却不知手中剑当得几斤几两”,“哈哈,来这儿的人莫非是为了这云台山之景?”,“袁公子言重了,大家来此目的相同,本就是为挣得几分脸面,好厚着脸皮与云仙子求那一面之缘,至于武学之争,本就是靠自身本领,又何来‘海涵’一说”。既已有人挑明,众人也就无需再做掩饰,一股争斗之风已暗中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