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公园的陆面加上水面，总共有十几平方千米。故而要靠人力把公园层层包围，基本是不现实的。
但我们从灌木丛后窥视外面，依然看到了不少停放的车辆和四处走动的教徒。
之前的危机脱逃让人无暇辨别东南西北，只顾一路向外。现在只能估计这外面是交通要道什么的，正好被重点照顾了。
在巡视的教徒中红眼病占比很小，大概“怪物”的直接控制是有数量限制的。
看上去光是维持着包围圈就让人手陷入了紧张，所以这部分人没有进入林中，而是反复徘徊。
只能在这边耗下去，等对面出现破绽了吧？
或者试试其他的路线？
但等聚集了更多信徒后，他们说不定会对森林展开全线搜查，拖下去想来会更麻烦。
真有点头痛。
不过我还没纠结多久，从树后回来的秋葵就带来了好消息。
“空舟提前喊了人来接我们，现在就混在外面的教徒里。”
她放低的声音使压抑的气氛为之一松。
“还没安全，别大意。”扶摇适时地提醒道，“一来我们和援兵的位置尚且需要确定，二来要完成交接，还得骗过那么多敌人的眼睛。”
“第一题简单，空舟给我发了那人的社交账号，位置用卫星定位就能找到了。
嗯嗯……我看看，好幸运，就在附近啊！”秋葵眨了眨眼睛。
我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如果援兵刷新在了别的地方，我们还要重新穿越森林去到那边。
这会给敌人充足的时间，使他们的人数优势彻底铺开。我们可以冲破不成规模的低端战力，但直面人潮就是另一回事了——我现在根本就不想知道“怪物”到底明里暗里操控了多少人。
要争分夺秒，不能犹豫。
但直接冲出去也会被锁定……
“我去引开那些人，你们趁机离开。”扶摇站了起来。
“喂，别冲动！”我一时间没想太多，只觉得不妥。
但扶摇没有说话，只是脱掉一系列显眼的装备，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那脸上的五官已经重新组合，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样子，再一转头，又和原来接近了八成。
眼神中是自信和坚定。
出奇地，我没有对这事感到害怕。
反而觉得有些帅气。
这足够骗过一般的教徒了吧。
不久外面的车子开始发动，喊叫声和引擎声不绝于耳。
不知为何好像又发生了交通事故，不过没有车子抛锚。
很快视野里只剩下一辆轿车，样子与秋葵看到的描述相吻合。
轿车接近树林，我和秋葵拽起之前累到虚脱的9966，打开了车门。
※
从细丝到珠帘，再次密集起来的雨滴随风狂舞。
不是梦。
我看看驾驶位上面瘫脸的助手，再看看后座一言不发却一脸好奇的秋葵，对着冰冷的空气就是吸吸吸。
合着你就是空舟找来的接应者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快让我醒来！
你说为什么没有看看9966？
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忘记了。
沉默了许久，我还是不知道话题从何开始。
“那个……白天的事，谢谢。”
“没什么。”
“你之前不是受伤了吗？现在这样……”
“用了点部门特供，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白天的时间要用来恢复，不能回去找你是真的。”
“所以……”
“你找了几个民间进化者做同伴，可以这么理解吧？”
我之所以难以问出助手和空舟的联系，正是因为解释不了秋葵和其他队友的事。
因为万万想不到来的人是助手，没有事先想好说辞而陷入了尴尬。
没想到她自己给我找了理由，那我就不客气了。
“没错，就是这样。所以这次叫你过来的人是谁呢？”
“高嗣人的学生。”
不卖关子，这是助手让人舒服的一个地方。
不过还真是出人意料啊。
这个人我有印象——
鬼面的枪手，比我还矮。
被高嗣人提过，在用自己的方法努力着。
而且高嗣人决定回到不夜市，就是从看到这人的报告开始。
但是我白天安全后和助手通了电话，顺便问起他的事，却被告知助手自己暂时也联系不上他。
回想空舟的动向，他那时候是在为解救乔小青而做准备吧。
尽管如此，还是很难把他的形象和通讯频道里的那个沉默寡言的情报高手联系起来。
特别是在他单枪匹马救出乔小青，还顺利逃出后。
也许他们只是认识也说不定。
“其实我们之前都是通过网络交流，唯一见面的那次还都遮着面孔。”尽管如此，我还是以他俩是同一个人为前提继续着对话。
“没事，这就让你们见面。”
“呃……”其实我也很好奇那张鬼面下的脸。
“抱歉，我插一下。助手小姐可以先把要去的地址给我吗？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在外面，他需要一个会合的位置。”
“是那个冲出去的事象干涉者吗？”
“事象干……事……是的，就是他。”9966的话在中间变成颤音，顿了片刻才说完。
我猜他是被秋葵提醒了。
毕竟事象干涉者的定义什么的根本无关紧要。
总之这之后助手给秋葵念了地址。
我抽空也查看了通讯频道，没有扶摇的消息。
他的名字当然也没有变灰。
没有我们拖累，他反而更能发挥实力吧。再怎么说这种强者也用不着我担心。
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
高嗣人也好，助手也好，还有扶摇，都曾为了他人的安全，毫不犹豫地突进危险的境地。
如果是我，又会怎么做呢？
不，在那之前，必须承认一件事——我太弱了。
我没有资格做那样的选择。
相反，还处在被保护者的地位，给人徒增麻烦。
我没有否定自己的价值，我只是不满足。
只是憧憬着，有一天成为那样的人。
可是这样的我……
这时我突然发觉脸被戳了一下。转过头来，迎上嘴角噙着笑的秋葵。
“好好的一张脸，别那么阴沉嘛。”
“我没有阴沉。”
“有。”
“没有。”
“就有。”
“说了没有了……”
尽管这样说着，我还是重新整理了表情，大概是个笑容。
“这不就对了嘛。”
并不是说我平时就不会笑了……只是，这个似乎不一样。
因为，奇妙地，心情真的晴朗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