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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想多了。面向他人的心灵防护是专业活中的专业活，我可做不了。”
在高嗣人与怪物对接前，我硬着头皮临时叫停，询问让正常人免疫心灵控制的方法。
当时他耸耸肩，给出如上回复。
不过这并不能让我死心。既然心灵感应者本人对接下来的攻防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当然得尽量给自己留下后路。
“用不着你说的那种专业防护，不管是什么办法，有用就行。”
我坚持道。
“那行。但是事先说好了，我的手段只能让你在遭到最粗暴的袭击时有一点抵抗的余地，别以为能一劳永逸。”
从男人的表情来看，这是谦虚的说法。
于是时间就像被橡皮擦抹除的铅笔印，有一部分无端地变淡。
有什么发生了吗？隐隐约约知道。
回过神来，是被高嗣人“行动开始”的宣言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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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苍能够直接夺取他看到的受洗者的心智，而无需对方念诵咒文。
且这种方法所达成的控制似乎更加完美，所以他经常会把看中的对象带到面前，强行灌下“神启”然后收服。
这件事表面上看不出多少异常，也算不得什么秘密，被乔小青知悉并不特别奇怪。
当然，背后的真相，苏渃一看便知。
这样一来，向着怪物决死行进的人应当严格避免摄入“神启”。
只有我，是唯一的异数。
在疯狂的迷梦幻境里，能窥见的皆为虚假吗？或者相反？
我拭目以待。
说笑的（笑），可以的话我根本不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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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1日23：23。
雨霁。
风息。
月亮丢了身影。
色泽斑驳的魔法阵在发光。
字面意义上地，在探测装置控制终端的屏幕中，闪耀着污秽而不详的鲜艳虹彩。
不光是巡回的教徒们在体力上逼近了极限，数个小时的紧绷，让我们的心理也难以为继。
再这样下去，无论多么缜密的计划都要被翻出来无端怀疑了……其实复核式的再度讨论也确实已经展开了好几轮。
人类能做的准备已经穷尽，只等天鹅绒的幕布徐徐拉开，飞虫起舞。
因此，在确认仪式开启的当下，居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弥散。
不同的是，事到如今，已经不会有人再说泄气的话了。
言谈也早已抒尽。
那么，来吧——
全副武装的扶摇撕开电梯铁门，头也不回地迈步。
扛着包袱的9966身体直打颤，紧跟的步伐却没有犹疑。
戴上眼罩和耳塞，乔小青在另一个声音和光亮的维度合并双手，静静祈祷。
我来到天台，看着秋葵的身旁有淡淡的光芒。
……
和自然约好暗号。
以真理撬动真理。
从精密繁复到约定俗成，呼吸渐渐重合。
——风使将纷乱的发丝撩到耳后，伸出纤指凭空画下跳动的文字。
于是气流涌动，鼓动众人的衣裤，猎猎作响。
微亮的字符如精灵般在空中不安分地停留，越攒越多，犹如带着弧度的光墙，于风使周围层层累加成半透明的茧。
在更广幅的半径内，有惊人的伟力缓缓积蓄，就像大洋风暴中卷向风眼的水和云。然而拂过面颊的，只是带着和煦温湿的轻风，让人下意识地理解了，这并非破坏性的力量。
……
在我的想象中，引发这一幕的该是个穿着繁杂礼服、手持仪具、在祭坛上舞姿蹁跹的美丽巫女。
然而裹着潮流休闲装的丽人比出ok的手势。接着越过淡淡的符文之壁，她用明亮的眼神注视了过来，唇齿轻启。
被风扯断线的句子点点送达——
青鸟将带来胜利。
我相信你们。
……
“要上了哦！”
踏前一步就会坠地，苏渃毫不在意地站在屋檐的边缘，任由背后的伞包受风鼓起。
少女也有为冒险而兴奋不已的一面。
被硬拉到旁边的我只担心会被下面的信徒发现。助手则略微望天，上前与我们并排。
风势逐渐超出自然风的复杂程度，如擎天的手，将被单制成的伞翼撑起。
那只手托住我的躯体，向上提拽，于是在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后，我彻底摆脱了重力的支配。
光茧刹那间破碎，细碎的字屑划过空气。
青鸟鸣叫。
——飞起来了。
升高、升高、升高。
灯火稀少的街，噬人的兽。
我们从沾血的牙齿上跳跃，落向遍布倒刺的舌尖。
握着纯银的刀叉，向恶魔刺去。
低沉地笑着，喃喃自语。
黑漆漆的地面逐渐远离，路灯下轮廓分明的街道变得模糊一片。我的心似乎也跟着升腾，抵达了没有温度的深空。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而已。
……或许不是？
剧增的升力将连着地球的木偶线崩断，我失重、超重、管他呢怎样都好，朝着深不见底的、名为天空的深渊，开启了加速度远远超过9.8m/s2的坠落之旅。
一开始手抖得厉害，瞥一眼下面便头晕目眩。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会一头拍在混凝土建筑表面，糊成烂泥一摊。
但逐渐地，我开始直视箱庭的世界，直视所有婆娑的影子，直视回环的血之迷宫。
我看到身穿防弹衣、四肢长出铁片的怪化人。他掀翻发出尖锐声响的警车，被穿着警服的人们用子弹打中，溅出大量的火花。他挥动蛇一般的巨臂，清出一片空地，在周围留下可怖的血泊。
还看到通明的红色扫过街区，如星星之火、荧荧之光。这景象仿佛停电的小区忽然恢复供电，只不过点亮的不是家家户户的温暖，而是“怪物”的灵敏触觉。
人潮活了过来，却像真正的行尸一样对单枪匹马的钢铁骑士肆意撕咬。
正中下怀。
于是另一处枢纽忽然爆发猛烈的轰鸣，接着大街小巷的路灯全部沉默，垂下高高的脖颈，在黑暗中表示歉意。
从窗户中透出苍白光色的二十六层大厦，此时也收敛变暗，矗立于黑洞般的大地中央。
远在角斗场之外，繁华城区放射的光污染经由云层的反射，为这片蠕动不安的阴影涂上森冷的杀意。
眨眼。
目不转睛。
不再眨眼。
心跳中断的城区，长瘤生疫；
狂热赴死的人们，殷红四溢；
怪物献上的夜祭，甘美无比；
于是我开始——
俯瞰风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