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与他们无关的东西，他们会表现的睿智而理性；一但涉及他们的利益，他们就抛弃伪善的面具，露出嘴里藏着的森寒尖牙。
……
……
大地颤抖着，褐岗山被撕成两半，山下的工业聚落在火海中哀嚎。领主塔已经完全结晶化，身着重装盔甲的狐人被钉死在领主塔的尖顶上，经过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尸体已经脱水，一截干枯的手臂露在盔甲外，毛发已成一片焦黑。
镐京的权力和财富烟消云散，主干道上没有了往日的拥堵，附近的居民都不知去向。联盟议事厅装满了红色的粘稠液体，散发出腥臭的气味，主座处，摆放着一个戴有冠冕的头颅，血液早已留尽，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年轻的男性猿人。
草原没有了一丝绿意，那些机灵的沙鼠和野兔已不见踪影，远处的荒漠正在吞噬枯萎的草场。营帐的三面都已破损，里面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堆啃食后剩下的骨骼，其中一条手骨上还戴着璞玉雕刻的手镯，血迹沾染了上面的金雕纹饰。……
贤者猛然惊醒，发现自己还处于领主塔的书房中。她发疯了似的撕开衣服，看着自己完好的身体，血肉都还存在。她瘫在椅子上，感受着心脏的跳动，这给她带来一丝真实感。
她知道刚才那并不是一场梦。她脱下手套，迎着光举起手臂，光线穿透半透明的材质，直接照射到贤者脸上。她突然抓起刀对着手臂砍下去，却只是发出一道金石碰撞的声响，刀卷刃了。
贤者目光幽暗地看向远方，不知在思考什么。
……
帝国某地。
赤鱬发出孩子似的哭声，何罗在水中舒展它繁多的触手，羊身马尾的羬羊漫步于林中，忽地被一阵动静惊起，跳跃着逃离此地。
被追逐的猎物早已精疲力尽，步步紧逼的猎人却还游刃有余。
狐人惊恐地在丛林中乱窜，像是落入陷阱的困兽无力的挣扎；猎人已经走出埋伏点，正举着武器缓缓接近疲惫的猎物。
“为什么？别杀我！我父亲是……”
随着一声悲呛的尖叫，未说完的话语截然而至。
赫姆帕特心无波澜的拔出被染红的刀刃，在猎物华贵的衣物上擦了擦，又撕下自己身上红黑色长袍的一角，塞到狐人紧握的手中。
远处，猎物的随从们正飞奔而来，但目标躺在落叶堆里，已经断了气息。赫姆帕特又补了一刀，将尸首分离，确认目标已经没有活着的可能后，开启了幻象屏障，猎人的身影与四周的景色融为一体，躲过了众人的视线。
……
赫姆帕特回到褐岗时已是深夜，月亮正好挂在领主塔锐利的尖顶上，能看到蝙蝠和飞蛾于月色中展开生与死的追逐。
狩猎时的那件红黑色长袍在结束后就已摧毁，他重新换上了平日里穿的全身式重甲。
赫姆帕特的名字在帝国古语中意为“雪”，很平常的名字，十个帝国男孩中就会有一半叫赫姆帕特，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独属于那个人的称呼：阿聂。
那只经过机械化改造的作战凤凰名为“红云”，在载着他绕领主塔回旋一阵之后，降落到塔中部伸出的起降台上。赫姆帕特在红云的机械脑袋上揉了揉，让它自行回到武器库。
他则拐入尖塔内部的通道中，穿越甬道，登上阶梯，重甲所带来的沉重脚步声在楼道回响，直到某一层的某个房间前才停下来。
赫姆帕特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沙哑的回应，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轻掩着的门。
护卫心中猛地一颤。
这样的画面只在他梦里出现过。
那位渊博的贤者，高贵的帝国领主，此时在蒸汽中沐浴，身上的黑色长袍已被褪在一旁，隔着寥寥水雾，毛茸茸的蓬松长尾于热气中摇摆不定，覆盖着全身的毛发已被浸湿，贴在她平坦的皮肤上，展示出狐人优美的身体曲线。
赫姆帕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身体向前迈出一步。
“阿聂？”沙哑的声音响起，护卫眼中的世界瞬间破碎。
赫姆帕特睁大了眼，他发现自己正处于领主的书房中，雍熙坐在桌后疑惑地看着他，哪有什么沐浴中的场景。
刚才看到的一切竟是幻象。
自己无法抵御领主身上产生的幻觉了？赫姆帕特心中惊骇，却不敢将此事告知坐在桌后的雍熙。他生怕自己会因此而失去对于领主的价值。
雍熙有一个很奇异的特质：当智慧生物处于她周围时，会出现严重的幻觉。
在遇到赫姆帕特之前，领主都是独居于空旷的高塔内。一场案件中，雍熙发现他并不会受到幻觉的影响，才将这个底层家庭的孩子留作了自己的护卫。
当时的赫姆帕特刚成为孤儿，坐在家的废墟上哇哇大哭，那群黑衣人正围过来，准备一同结束他幼小的生命。这时，闪耀着光辉的领主走进他的世界，将已经深陷黑暗中的他救出。
这么多年过去，孩童都已成长为优秀的战士，但雍熙还是当年赫姆帕特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
时间在她身上仿佛是停滞的。
赫姆帕特知道自己一直都对领主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本以为藏的很深，没想到竟会出现这样的幻象。
护卫沉浸在自责中，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般低着头，也错过了雍熙脸上一闪而逝的微笑。
“阿聂，猎物怎么样了？”她问道。
“处理完成。”赫姆帕特低着头说。
“很好。”
雍熙的影子被月光拉的很长。
“他们的利益还没有受损，便不为所动，但只要给他们造成一点疼痛，这些家伙就会张牙舞爪，攻击他们所认为的威胁。”
“经此一事，帝国境内的智者教派将失去成长起来的机会，我们也取得了更多的时间。”
“接下来，我需要一支真正的军队，不是用于人类之间内斗的那种玩具，而是可以抵御远古造物进攻的堡垒和城墙。”
雍熙解释道，她取出一份完整的计划交给赫姆帕特。
“阿聂，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她沙哑的嗓音带着一丝温柔和磁性，叩动着年轻狐人的心弦。
“定不辱命！”护卫接过计划，仿佛大受鼓舞般的喊道。
“现在，去休息吧。”
“是！”赫姆帕特退出了房间。
贤者闭上眼睛，用两根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翻找着记忆中即将发生的大事件。
镐京，贤者轻声说出一个地名。
看来得亲自去一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