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过村庄和森林，越过山丘与海洋，远行者早已疲倦不堪，此时天际传来一阵歌声，那是编织精良的绸缎，而戏剧正式揭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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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内挤满了人。这种纯盈利性质的私人客运船为了达到利益最大化，通常要等到最后几张站票都售完后才会出发。这显而易见是越过了联盟法律所规定的超载界限，但企业主每年都会从利润中拿出一部分，用于喂饱本地的长官们，故这种买卖还能维持得了正常运作。
这班客运船傍晚于海河出发，预计第二天中午到达镐京，视座次规格花费三百到六百不等。
现在已是第二天清晨，大半的路程都已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流走。
虞舜取出在西羌帝国购置的一份熏肉脯，往嘴里塞了一小块。
他皱着眉，试图把这硬的像石片似的肉干嚼碎，但只是引起咬肌的一阵痉挛。
这东西就不是做给人类吃的。虞舜心中直呼上当，但又不舍得丢掉这售价高昂的干粮。
船舱中买到坐票的乘客晚上都得到了休息，但站着的乘客可没有经过睡眠。一部分人就着空荡的角落里席地而坐，低头假寐，更多人则顶着乌黑的眼圈，等待着旅途结束。
当然，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在下船后才会发觉自己的行李中少了些什么。虽然醒着的乘客都目睹了掱手作案的全过程，但很少有人会为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而将自己卷入是非。
这也助长了掱手的气焰。
如此，有一天他们自己的利益遭到损失时，也不会有人出来为他们发声。
……
已经能看到都城宏伟的防护墙了。
但那边的天色似乎有些不对。
所有坐在窗边，能看见镐京城轮廓的人都发觉了这一点。
实在是太明显了，镐京城内飘出一处处黑色的烟尘，城市里火光冲天，似乎发生了严重的火灾，上空的云层都被染成烈焰般的色彩。
忽地一道光芒直射云上，在火红的天空中显得格外引人瞩目。而随着光芒扩散，天际传来一阵缥缈的歌声，那不是现存的任何生物或者乐器所能发出的，如梦似幻，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空灵却摄人心魄。
虞舜震撼于这种远古的呼唤之中，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正坐在夜空下的凉棚内，天上群星闪烁，耳边是母亲的循循教诲。
但身体突然出现的大幅度前倾唤醒了他。浮空船刚刚进行过紧急制动，停止了前进，超载严重的老旧客运船悬停在半空中。
舜向四周看去，却只看到一双双失神的眼睛，他们如玩偶一般呆滞，脸上或惊恐或愉悦，像是摄入了过量致幻剂的那些瘾君子在发作时的表现。
遭了！虞舜立刻就想到驾驶舱目前的情况。
老式的二代浮空船无法做到长时间悬停，要是失去控制，短时间内就会坠毁。
虞舜正想着，下一刻浮空船便出现了剧烈的震颤。
他顾不得其他，立马跳出座位，推开拥挤的人群，火急火燎的向驾驶舱冲去。
又是一阵颤抖，他差点摔到地上，虞舜赶紧扶住座椅的靠背站稳身体，逐渐摸到驾驶舱的门前。
还好没上锁！
虞舜打开门，一眼看去，两个驾驶员都摊坐着，与其他人的表现并无二致。
他上前将那个流着口水的猥琐男人丢到地上，自己坐上操纵台，一番操作将浮空船从坠毁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松了口气，向前方看去，但眼中所见却让他惊呼出声。
镐京上空，刚才光芒显现之处，理论上无法存在的物体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
那是难以表述的存在。
庞大而神秘，狰狞而优雅。它的外表如同一种巨型的鲸类，但却在空中肆意游曳，舒展它宏伟的身躯；它缓慢述说着无法理解的语言，歌声般空灵而悠远，却是迷惑众生的致幻乐章。
他突然想起在神话中看过的某种幻想生物，它神圣且纯净，体型庞大而优美，身前品德高尚的亡灵会在它的歌声的引导下登上天国，享受极乐。
城墙上的瞭望台已经在乐曲中沉眠，荒野中大量的阴影生物聚集在城外，以朝拜式的姿态迎接它的降临。
这？这是？虞舜完全被眼前所见颠覆了认知，但理性的人格使他立刻回过神来。
该往何处去？
冷静下来后，舜思考起这个问题。继续往城中？鬼知道天上飘着的是个什么东西。降落到地面？舜可不想试一试这种老式船的涂层到底能不能防住阴影。
难道要往回走？可剩下的能源已经撑不住了。虞舜体会了一把进退维谷的境遇。
“启动全部动力炉，朝它撞过去。”
旁边的另一个驾驶员出声了。
那声音沙哑低沉，隐约带着一股熟悉感。虞舜扭头看去，却只见到了狐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天知道这个狐人是怎么摸上联盟的客运浮空船的。虞舜记得刚进来驾驶舱的时候两个驾驶员都是人类模样，一扭头怎么其中一个就变成了那个“老朋友”的样子。
她所说的话则更是令人咂舌，虞舜不禁脱口而出：“你疯了？”
“目前我的意志尚还坚定。”
她看向猿人，眼中闪烁着深沉的光芒。“你想拯救世界吗？”狐人开口问到。
“不。”虞舜立马拒绝，这种没有丝毫把握的事谁爱干谁干，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哪里还能管他人死活。
“是吗？”她沙哑的嗓音带着一股磁性，似乎天生就带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特质。
“可你没有选择，命运呐，总是难以预测。”
就在这时，“它”发现了这艘唯一还能行动的物体，空灵的歌声瞬间变得激烈，实质般的声波一阵阵冲击而来，那既是针对精神的攻击，又是物质层面的剧烈震荡。
虞舜仿佛回到了天灾中的那个晚上，直面着那种灾难级别的压迫感。可面对天灾虞舜尚能安然应对，但这艘老式客运船的性能与云先生的三代船都要低一个档次，完全落后一代的配置让舜心里毫无底气。
“害怕吗？想像个懦夫一样逃跑吗？很不幸，它可没给我们机会。”狐人在一旁嘲讽道。
“你的尸体会如摔落的焦炭般瓦解，然后在熊熊烈火中化为地上的一抹尘埃。”
“或者被赶来的影子们撕碎，于暗影的吞噬中分崩离析。”
“你又没见过，说的跟真的一样。”虞舜反驳道。
“我当然是见过的，你还有很多其他死法，要我说说吗？”
虞舜不想理会这个满嘴问句的家伙，但经过这一闹，他心中确实放松了很多。
老旧的浮空船在声波中摇摇欲坠，虞舜却越发冷静，思考了几种可能性后，发现真的如狐人说的那样，他没有别的选择。
“那是什么？”
“量产型脑控核心，也可以叫它织梦者。”她答道。
“特化于低等生命思维方面的生物武器，不过眼前的这头只是个刚出生的懵懂婴儿，它目前表现出的已经是这个阶段所有的能力了。”
“织梦者幼体。”她补充了一句。
“撞过去有用吗？”
“你只管开船，剩下的交给我。”
“我们有多大把握？”虞舜问道。
“如果是别人，五成。”狐人脸上泛出一丝微笑。
“是你的话，十成。”
“那你还真是信任我。”虞舜苦笑道。
一阵阵声浪中，高龄又低配的浮空船重新调转朝向，积蓄它最后的一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