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穆楚深深凝视着场中低眸抚琴的女子,那流动在琥珀色双眸中的神情是那般热切,浓重,却又转瞬即逝。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声停,音住!全场一片鸦雀无声。许久,独孤行的朗笑声响起,“好一个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朕的玉贵妃真是给了朕一个天大的惊喜呀!看来我天朝又添一才女,德妃贤妃你们今后要多和玉贵妃切磋才是。”他拍着手,眸中都是兴味。
德妃贤妃自是点头称是,天爱也福身,“谢皇上夸奖,天爱愧不敢当。”
“哎,有什么不敢当的?玉贵妃这琴可算是天朝一绝了,不愧是柳皇后的亲传嫡女。特使以为如何呀?”独孤行忽然把话锋转向了李穆楚。
“天朝皇帝所言极是,玉贵妃确有皇后当年的风范,连我皇都赞青出于蓝。”李穆楚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
“哈哈,英雄所见略同!”独孤行摸了摸下巴,对天爱招了招手,天爱立刻乖巧的走了过去。
“玉贵妃的琴,盈贵妃的舞,如今我金陵也有了双绝,哈哈,能得到如此美人,朕真乃有福之人啊!”独孤行一手揽着方盈盈,一手揽着天爱,笑得那般狂妄而恣意。
“天佑我金陵!皇上洪福齐天!”下面喊声雷动,跪倒一片。独孤行的笑声更加响亮而肆意了。
宸月宫。
金陵天朝最受宠的盈贵妃急匆匆地走着,满身怒气。身后大群的太监和宫女一路小跑跟着,低垂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这盈贵妃进了内殿,脚一抬便把椅子踢翻在地,行至床边,伸手一扯,那丝被玉枕便扫落地上。她犹自不解气,气鼓鼓地坐在床上,使劲跺着脚。
“不许捡!”有宫女过来收拾地上的东西,盈贵妃一声怒喝,抬脚踩在了那宫女的手上。
“娘娘饶命!”那宫女顾不得手疼,跪地连连求饶。盈贵妃哼了一声,一抹笑爬上她的面颊,脚下却微微用力,“想让本宫饶了你吗?”她斜睨着地上的宫女,语调却异常地绵软。让人毛骨悚然。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啊!”那宫女浑身发抖,磕头如捣蒜。殿内奴才的头垂得更低了,大气都不敢出。
许久,许是觉得无趣,盈贵妃抬起了脚,“滚!不要让本宫再看到你!”
那宫女如蒙大赦,“谢娘娘!谢娘娘!”连滚带爬地从殿外退去。
“娘娘,您请消消气,奴才不懂事打了骂了便罢,气坏了您的玉体皇上可是要心疼的。”太监成公公躬身陪着笑,奉上了一杯热茶,“娘娘,您请喝茶!”
盈贵妃斜眼睨向成公公,成公公的表情越发恭谨而卑微。盈贵妃笑了,“小成子,还是你懂事呀!”玉手端过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谢娘娘夸赞,能服侍娘娘是小成子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奴才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成公公说着竟跪了下来,一脸的大义凛然。
盈贵妃的眸子闪了一下,容色和悦起来,“起来吧!”
“谢娘娘!”
盈贵妃端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轻啜着,想起刚才宴会上的一幕,眼神顷刻转冷,“尹天爱!”唇齿轻合间,这三个字冷冷地蹦出。
看来爹爹的情报有误呀!谁说这西岳七公主是个软弱一无是处的可怜虫?本想让她在众人面前出出丑,谁曾想竟让她出尽了风头,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舒盈盈想到独孤行看天爱的眼神就气不打一处来,那种毫不掩饰的,兴趣的,****的占有的眼神,舒盈盈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不,她不许!那是她舒盈盈独占的眼神,她不许别的女人来分享,任何女人都休想从她身边把皇上夺走。
可是皇上似乎对那个女人有些上心了哦,舒盈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刚才宴会结束的时候,皇上居然让自己独自回宫,自己却拥着那女人去了栖凤宫,各宫娘娘都向她投来嘲讽的眼神,这怎能不让她气恼?
不,皇上是她的,是她舒盈盈一个人的,连坐镇中宫的皇后都争不去,她才不怕那个异国的公主呢。任何人都休想抢走皇上!
舒盈盈的眼底闪过厉色,长长的指甲戳进了掌心,她都浑然未觉。
“小成子,伺候本宫安寝!”盈贵妃站起身,下巴抬得很高。
“娘娘,您不等皇上了吗?”
盈贵妃眼神一挑,斜斜扫了成公公一眼,“皇上,呵,他今晚不会来了!”一想到皇上宿在别的女人身边,她就嫉妒得要发疯。无奈还得拼命克制着。
“娘娘,那玉贵妃只是一个异国公主。”成公公平淡的声音响起。盈贵妃微一怔,扭头看向他,只见他垂下的眸子直直盯在地上,脸上都是淡漠的表情。
盈贵妃忽然笑了,是呀,她尹天爱再美,琴艺再高超,她也只是个和亲来的异国公主,无依无靠,怎么都翻不了天的。这般想着她心情大好。
“皇上驾到!”这厢盈贵妃正准备宽衣解带,忽听外面传来太监的高叫,不由也是一愣,随即嘴角泛起一朵桃花,整整衣衫迎了出去。
“皇上!”盈贵妃柔柔喊道。
“盈儿这是要安寝了吗?真是没良心,亏朕还巴巴地赶过来呢。”独孤行扶起盈贵妃,眼神挑了挑。
“皇上!”盈贵妃噘起嘴巴不依地喊道,那声音转了九曲十八弯,听在耳朵里异常的妖娆,“皇上不是去赏幽兰了吗?怎么还能想起臣妾这株小草?”盈贵妃妩媚的眼波瞟了过去。
独孤行哈哈大笑,“盈儿可是吃醋了?若盈儿这般美人都自称小草,那我天朝可就真的没有美人喽。”他的眸中尽是戏谑,整个人显得那般洒脱而昂然。
“皇上取笑人家,臣妾不依啦!”盈贵妃峨眉轻蹙,娇嗔着撒起娇来。
“好好好,朕知错!朕的盈贵妃哪里是小草,分明是朵千娇百媚的解语花。”独孤行连忙安抚着。
“比之那朵幽兰呢?”盈贵妃眨了眨眼睛,期待地望着独孤行,小女儿一般天真可爱。
独孤行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幽兰哪里比得上解语花,不然朕怎么会念念不忘呢?”独孤行一手托起盈贵妃的下巴,笑得邪肆。盈贵妃便春花般地笑开了。
独孤行心中一动,轻轻一扯,盈贵妃便跌进他的怀里,两个人齐齐倒在床上,床纱晃动,吟声婉转,一室春色暖融融。
绯云宫。
“哈哈,舒盈盈你真是蠢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样的蠢事你都做得出来?哈哈!”德妃南希儿斜倚在贵妃椅上,无比开心的样子。
“是呀,娘娘!此刻盈贵妃恐怕要气得吐血吧。”那个叫馨儿的宫女一脸谄媚地笑着。
“何止是吐血,撞墙的心都有了吧。”德妃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痛快,真是痛快啊!她和舒盈盈同时入宫为妃,就因为舒家权势通天,这么些年来一直被舒盈盈打压着,今晚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哈,舒盈盈,你的倾世容貌不再绝无仅有,这天朝终于有一个女人不比你逊色了,终于有一个女人可以和你平分秋色了,甚至连皇上都对这个女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哈哈,此刻,皇上不就在那个女人的寝宫吗?舒盈盈,你终于尝到了和我一般独守空闺的滋味了!
德妃弯起的嘴角无比讽刺!一双眸子盛满了幸灾乐祸。
“娘娘,皇上去了宸月宫!”有小太监前来回报。
“什么?”德妃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脸上都是不信的表情,随即眸子暗沉下来,眼底射出冷冷的光。
正央宫。
皇后沉静地坐在椅上,如玉的素手上端着一只茶杯,她揭开盖子,轻轻吹了一下,抿上一口,再吹一下,再抿上一口,然后缓缓放回桌上。
“皇上在栖凤宫?”皇后状似随意地问道。
“回皇后,皇上在宸月宫。”一个老年太监恭敬地答道。“皇后,晚了,您该歇了。”
“嗯!”皇后轻轻点头,起身朝内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