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安静地只能听到鲜血沿着木板滴落在石地板上的滴答声。
玉昭咽了口唾沫,保持着拔剑的姿势。但是他心里知道,眼前这个鬼面的持刀人一定能在瞬息间斩杀他……以及宫望舒。
青龙恶鬼?
京都天守?
玲珑刀!?
这是什么人?他不认识,他虽然偷翻过不少书籍,也听师姐讲过不少人物。但是着实没有听过这一号人。
“……哦哟,少年郎,你的剑,并无杀意?”鬼面人收刀后撇头没有理会宫望舒的话,反而细细打量了一翻眼前这个少年。
“送你两句话吧,切莫犹豫,拔剑斩之。”鬼面人的声音透着成熟女性的妖娆和挑逗,似开玩笑般说道。
“若一直以此等玩笑般耍剑,总有一天会把自己害死的。”鬼面人意味深长地说完后也不顾地上的肉块,便身形一动消失在两人面前。
而此时宫望舒才发现,阁楼顶棚上已然破了个洞口,想必玲珑刀便是从阁楼顶上而下,从此而去。
只是这鬼魅般的身形,让人很难相信刚才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过。
……
玉昭心头卸下了防备,顿时间跪在地上开始作呕。哗啦啦吐了一地。
他根本没杀过人,以前觉得传记里写第一次看到这种血肉淋漓的场面都会呕吐甚至晕厥,他张玉昭当时心想他这也算是杀了不少野兔野蛇野熊的,多半不会如此。
今日经历了一把,眼前的老三已经不能叫做“人”了,这满地血块都难以分辨的……
人生一场,临死之日,竟如牲口。
他也开始为之前的行为做出了一定反省,他若是早早认真一战,在一开始便可以拔剑收剑解决战斗,一直抱有学招的心态应付战斗,竟差点被这老三临死倒逆心法的殊死一刀要了命。
这玲珑刀,所言甚是。只是不知道她从何看出玉昭早能杀了老三的。是从头便在观战,还是如何?
宫望舒看着跪地呕吐的张玉昭,刚要俯身去拍他后背,却听到了诸多移动声,那种带着盔甲的声音。
接着客栈外已然涌满了火把的映射。
数人提刀踢门而入,看到楼上两人后却只是分开站满了一楼。
“哟。”从中站出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男人,他进来眯着眼看了看靠在门口已然满脸惨白的老五,再看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老二和老四,随后目光转向在二楼准备拔剑的宫望舒。
“想必这位就是宫小姐吧。”男人抬起手示意不是敌人:“下官是竹丰镇县令,姓林单名铮。”
“衙门?”宫望舒看了看这些人身披盔甲可不像衙门能有的军备。
“噢,这是前些时候从南凯旋将士所留之物,今日接得报案所以也就干脆备甲赶赴至此。”林县令摆摆手笑了笑:“不过看这副模样,倒是下官多虑了。”
“……”宫望舒缓缓收起剑,她没报案,以免打草惊蛇,张玉昭一天在客栈哪儿都没去,那就只能是郎青芦这胖子了。
“请问宫小姐可见青龙御史大人?”林县令接着微微拱手问道。
“她刚才就在现场。”张玉昭扶着梯子艰难地站起来。这吐得稀里哗啦的倒是让他差点脱水了。
“嗯,这样啊。”林县令想了想:“若宫小姐不嫌弃,可否请入府邸喝杯淡茶?”
宫望舒看了看张玉昭,见张玉昭点了点头后说道:“那便请您领路了。”
“请。”林县令微微侧身,随后向身后衙役交代道:“把这几具尸体抬走,顺带把这门口断手的押回去。”
“是。”身后衙役拱手低头道。
……
“因事出紧急,这马倒忘了给您配齐了,倒请见谅。”林县令出门后向另一个衙役摆了摆手:“这马你们拉回去即可。”
“这,县令您要步行?”衙役有些吃惊。
“客无坐骑,主怎可尚行?”林县令微笑着看了一眼张玉昭和宫望舒。
“……是。”衙役拱手退下。
……
一路上宫望舒紧跟林县令,而张玉昭则负剑跟随。这一看,这宫家大小姐气势还是有的,林县令是主,宫大小姐是客,而他张玉昭,倒是像个护卫。
“京都天守的玲珑刀,怎会在这竹丰镇里?”宫望舒向林县令提问。
“御史大人吗?其实我也纳闷,这前些天到的竹丰,还旁听了几宗案件后也没有太多动作,其实我以为她是来查这军备的事儿……”
“这,您也看到了,这军备确实旁人所见倒有些来路不明的样子。”
“那之后呢?”
“但是她似乎早已知晓,但却没有大多反应,这不,刚好凑到有人报案竹丰客栈有打斗,且这伙人疑似之前那巷道杀人案卷,我也就急忙带着人来了;御史大人也听到了,所以先我们一步到来。”
“所以,这鬼面之人……是朝廷中人?”张玉昭眨巴眨巴眼睛。
“嗯不错,京都天守其实就是类似御史这样的职务,不过他们总体负责的并不是监督粮草军备一类的案子,大多涉及到了江湖之事以及陛下安危。”宫望舒解释道。
“他们?”张玉昭抓住了重点:“合着这所谓京都天守并非这鬼面人一人?”
林县令听到了两人对话解释道:“看小兄弟年少,是宫家新入门的护卫?多半因为多年闭门修炼所以有些消息不太灵通吧。这京都天守在十六年前成立,虽有门内些许半朝廷的弟子,不过要说真有其权的也仅有四人,分别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对应四象门。其中便是青龙刀,朱雀扇,玄武守,白虎攻;对应四人玲珑,朱翎,单守,墨武。”
合着他张玉昭在人眼里只是个初生牛犊的小护卫,江湖事一概不知……
只是他根本不在意,反而追问道:“前两人一刀一扇,后两人呢?”
“玄武和白虎修内功,并无特别出彩的兵器,拳脚之间一进一退。俗称玄武守,白虎攻。”宫望舒给他解释道,她知道张玉昭从来只对这些东西感兴趣。
“原来如此。”张玉昭点点头略有所思。
这竹丰镇以往人来人往,这怎么今天街头少有人出门,只见长条大街,竟只见门户灯笼闪烁。
“到了,这便是下官府邸。”林县令在一处屋外停下,这屋就在街坊里,若不是门口赫然写了个“林府”倒真和普通街坊没什么区别了。
“请。”林县令客气地侧身邀请。
“请。”望舒也微微点头伸手。
这好歹一官半职,竟就和街坊邻居住一起,倒是有些颠覆了张玉昭对朝廷官员的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