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雪青山庐
春秋诉平生
明历三百三十六年。
青山伫立明国西南,一山之上青竹遍野,遥望而去虽无登高望远之势,却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息。说来到也怪,漫山青竹傲立,就算到了冬季苍天落雪,也难掩住青竹的一生傲然。甚至也有常来往的人愿意称为“梅竹”。
当然,这一山地处偏僻,倒也没多少人路过。
也没多少人知道,这山上有那么一个青竹建成的庐宇。
“咻!”
竹剪射出,刺中迅捷奔跑的白兔。
少年从竹竿上轻轻跃下,然后抓着卖力踢腿的兔子起来然后装进背后的竹篮里,等伤口撕裂后这野兔也就成为了今晚的一道菜肴了。
少年也没有再管后背竹篮里那随着挣扎而不断逝去的小生命,回头看看本来用来捕猎的陷阱摇了摇头:“果然还得找两根粗壮些的竹。”
虽然捕猎了那么几只,也确实完成了任务,但是少年并不太想赶着回庐屋。反而拿起竹箭自顾自舞了起来,师父从不教他武功和剑术,倒是只有出门打猎时间里能自己练两手。
“我记着是这样……然后这样……”少年把手中竹箭当作木剑,然后满脑子想着给师父敬茶时偷看的剑招,那么多年过去,日日如此,年年如此。
这已经是他在庐屋的十六年,自记事开始,所有时间都留在了这青山竹间的庐屋中,师傅师娘在雨夜中收留了自己,教他识字,也教会了他诸多草药认知,但是唯独师父更愿意教师姐剑术,而把他晾在一边。
师父剑术高超,但每次少年问及师父为什么不愿意教自己剑术时师父总以世间事物千千万,唯有剑术不可以食、以观这世间人生。
不过少年总爱偷偷看,学。尽管他知道这是偷学师父技艺,是可耻的。但是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师姐年长少年三岁,两人倒也玩得在一块儿,只是师姐也死板,一谈及剑术就避之不谈。
“话说师姐现在应该在练剑吧……”少年心里默默想着,不由有些羡慕,竹箭偏离击中一旁青竹,倒是让青竹一颤。
算了算了,有什么用,师傅师娘也是为自己好。
少年心里碎碎念后走向之前布置的已经损坏的陷阱开始修复。
“剑锋绕后,由下而上!”
青竹建成的庐屋立于青山瀑布中段,庐屋位于河流右侧,在河流之上搭了一片空地,用于习武和读书写字。
河流上的搭的竹架上,中年男人负手而立,手上拿着根小竹条。而一旁少女正握着木剑挥舞。
“步法步法!”中年男人拿着小竹条一下子就打在少女脚踝上。
“是,师父!”少女转身,木剑在束发之上随身而转,身子稳住时木剑随着右臂而刺出。
“你这样早被人以剑刺成筛子了!”中年男人摇摇头。
“你也真是,望舒这样已经很好了。”右侧竹屋走出位中年妇人也摇摇头:“莫晋鹏你对他们也太严格了!”
“即为吾徒,当晓剑心。你个妇人懂什么真是。”莫晋鹏不耐烦地招招手。
“师父对徒儿严厉是应该的,师娘不必……”望舒保持着出剑姿势赶忙说道。
“谁让你说话的!气息都乱了!”莫晋鹏又敲打了一下望舒。
“真是的。”妇人皱着眉收拾着木桌上的书卷,不想管这师徒二人。
“师父师娘师姐!”少年老远跑来,还隔着一截瀑布就在下面喊道。
“玉昭回来啦!”妇人隔着老远也摇摇手。
“今天让你采的白根采了没!”莫晋鹏一脸嫌弃看向距离自己五六丈下的少年。
“采了采了!”少年拿出来两株在空中晃悠晃悠。
然后少年把白根收起,熟练地踏上下段瀑布左侧的岩石,一步几尺倒也快,瀑布两侧的岩石都有凸出部分,少年一跳一抓一跳一抓倒是熟练地跳上了五六丈上了搭在中段下段瀑布河流上的竹板之上。
“张玉昭,白根功效有何?”莫晋鹏看到少年几步便跳到自己身旁默默点头然后问道。
“禀师父!白根,止血良药,性味苦、甘涩、微寒。入肝、胃、肺经,功能收敛止血,消肿生肌。主治内外伤出血。”名为张玉昭的少年立马双手抱拳弓腰道。
“不错,你师娘倒没白教你这些。”莫晋鹏点点头:“你去把东西给你师娘,然后沏茶。”
“是!”张玉昭心里窃喜,每每到这时候他都可以趁此时偷学几分剑招。
于是玉昭立马跑去河流边用陶壶打上几壶清水,在空石台上放上陶壶,随后添柴烧火,再跑去之前晒好的茶架之上择出两把苦丁茶叶放入竹筐。
添柴之际,竹蒲翻动之间,张玉昭悄悄地透过窗台偷看师父教导师姐习剑。虽然听不到师父所教导剑招身法所需关注的问题,但是看师姐身姿摆动,反复纠正间张玉昭也在不断在心里得出问题和解决之道。
师娘在一旁给野兔剥皮去骨,而张玉昭则一边煽动火,一边偷学。这也是他一直以来除去听师傅师娘行走江湖之时的传奇外最大的乐趣。
左行步,则偻身形,出身行剑,算不得大开大合却有天地合一剑势,侧身看破绽百出实则一身一剑对敌则敌无可下手,此剑若出不避不防一退则步法全乱,下皆松剑进左步而倒悬剑右上则下追斩。
“茶何如?”莫晋鹏忽然喊道。
“好嘞好嘞!”张玉昭一下子被拉回现实,把火打戏后把陶壶抬出屋外,遂拿出三杯陶杯,先清茶后高提水壶,让水直泻而下,接着利用手腕的力量,上下提拉注水,反复三次,让茶叶在水中翻动,随后向师父五指并拢成拳,拳心向下,五个手指同时敲击桌面三下。
“不错。”莫晋鹏并未回头,却听到了这三下而响而点头。由望向望舒的视线转向这高山流水,漫山青竹,随风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