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晚上,在张宁江又在房顶上一个人呆了一个时辰后,他的叔父终于忍不住把他进房里了。
进房后,叔父脸上挂着一些局促,然后开口说道:“如今你身子也已经大好了,总呆在家没个着落的。县上有名的朱夫子的私塾也开始招上学生了,后日你就去那吧。
张宁江也明白长辈的意思,答应后天去那开始学。此时叔父脸上也绽开了笑,随后又将一包东西递了过来,说:“你自小天资聪颖,叔父笔墨不通也给你挣不下什么家业,要靠你自己受苦。学堂里乡绅村霸之子有,你可要小心些,宁多受些苦也不要起了争执。那袋子里我让你嫂子给你置办了些行头,你待会看看。”说完就出了门。
他打开包裹一看里面是好几套新衣服,还有些银元,拿了根红绳摞在一起。他摸了摸衣服,暗叹自从余府回来,自己当真是有些衰落了。
当日听完那康小子的一席话,心里大为惊愕,不知这世界与他相去甚远,发展到此境改头换面。在康家小子口中这世上俨然另一派新气象。破的破,立的立。一切就像话本子里说的一样“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他在此处却发挥不了一点用,注定也只能是一个庸庸碌碌之人。
可他却不甘心,康家小子说这世上的规矩都要破,都要变。说千百年流传下来的圣人规矩都无用了,那该用什么样的新规矩?祖宗法制千百年,要打破何其艰难。庆朝时,只为改小小一条的革,死了多少文武大臣,多少人死谏求死,只为了让皇上打消念头。这一步步他都是走过来的,哪有那小儿说的容易!
听说那西洋人还子母不分,子替母还嚷嚷着要把皇帝给踹了位子,只保留一个虚职。单从此处一点。传世一来便遵循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道理就不能容忍。用西洋人的规矩来到咱们这,简直是蚍蜉撼树!这朝局已然变成一条臭水沟,死与血那是必经之路,但那肯定得是咱们国家自己的事。把西洋人放在顶上,中国人从古至今还没有过这样的规矩,以后更不能有!
在把一切都想通之后,张宁江终于觉得身上轻松一些了。呼出一口气后,倒头就睡了。
第二日早上,婶婶正给他做着最后一遍的审视,怕他忘了什么东西,或者衣服哪儿没穿好。可不能一出门其实就弱三分了,好在张宁江天生貌美。临出门前婶婶还对他说:“看我们家的娃儿长得好乖,好漂亮,看着都巴适。到了学堂人家都会觉得是个女娃娃,你去婶婶在家等你,回家咱们就吃好吃的。”
张宁江不会说绵县的方言,但也笑得十分开心,临走之前还对婶婶抛个媚眼。
到了私塾里后,发现已经有好些人到了。但他们都穿着的是统一的衣服,看来应该不是新学生吧。他们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只张宁江不认识人单坐在一处。后面有看见一伙人拥簇着一个人来了,眯起眼晴瞅了瞅发现是康云旗。他两视线刚好对视,两人都不由得泛起尴尬。
后面终于一个俏生生的小孩子过来了,看起来比张宁江小上了好几岁。他抱着一个包裹,清脆的声音问他: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张宁江点点头,主动往里面进了一个位置,让给他坐。很多年后,张宁江想起他们两坐在一起的时候都不由得发笑,真像一个强盗带着一个小喽啰。
没过多久,夫子也进来了。整个人矮矮瘦瘦的,手上拿着戒尺,身上穿着长袍,满满的踱着步进来。
开始上课,首先由他们向夫子行礼,再是夫子向他们。别说那夫子年纪大,身板却灵活的很哪!动作一气呵成。正式开始上课后,夫子拿出那出了一叠纸。每张纸上都有一个字,随后让他们每个人都选个字。选完字后,拿到老先生面前看一眼,先生点个头,就可以了。
选完了就是你的名字,在他这没有名字姓氏,只有单单的一个字。大家纷纷上去排队做选择,张宁江选了一个“忠”,康云旗选了个“明”,旁边的小孩子选了“高”。在都选完字后,夫子开始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