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拂,月正悬空。
辞深隔窗望向云帘:“话说,你怎么与这些宫廷之人越发来往密切了?京城允尊就算了,这白冰云帘是怎么回事?”
子清第一次在旁人面前微微叹气,这一叹,到让辞深不知该如何。
辞深与子清相识多年,虽没有日日相伴,可俗话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偶尔的来往并不是友人之间的障碍,二人情趣相投,心意相通,辞深也知,子清今日好像有许多心里话,只是不知怎么说出口。
大家都说子清正直,备受尊敬,可是又有谁知道,许多事情,子清也难以做到两全,例如那日慕夕阳被赶下山,按理来说理所应当,可是十几年的师兄弟情分,又怎能搁浅。又如江湖上谁人作恶多端,大家打不过,自然都是请子清来帮忙,可是对于子清而言,不过是又杀了一位陌生人罢了。
大家都是仰慕子清,却没有人心疼他过。
慕远把子清按照书本中刻板地培养,而善良的子清却没有丝毫抱怨,到现在习惯了一切,觉着条条框框的束缚,已经融进了骨子里而已。
辞深赶忙说道:“你不说,我便不问,一切你自己看着怎样欢心怎样来就好,若是那日不欢心了,随时找我,我会在的!”
子清无奈笑笑:“那是自然!对了,风琴谷那位,可好些了?”
辞深本是众多女子心中完美的夫婿,只是啊,几年前就心有所属,一心只钟意于那风琴谷谷主——唐翊,二人两情相悦,羡煞众人。
即使唐翊身患怪疾,辞深不离不弃,四处觅药。
唐翊口渴,水是辞深亲手喂的。饿了,饭是辞深亲手煮的。夜间热了,辞深一晚上不合眼为她扇风。冬天冷了,毛茸茸的都是裹在辞深怀里。
唐翊身子脆弱,却被辞深温柔的骨子里的柔情保护地好好的。
一谷之主,却硬生生被辞深宠成了小姑娘般的性格。
辞深原也不是如此,只是遇见了心爱之人,心性完全改变了,变得温柔止水,彬彬有礼,善良温暖,二人相互成就。
子清是九嶷凌夜的人,那日辞深深夜淋雨上山,堂堂邹氏山庄少庄主,跪于凌夜殿前,苦苦哀求凌夜施药治唐翊。
慕远多次劝导,这病与生俱来,凌夜确实救不了。
只是子清知道,不是救不了,是不能救,人的生死自有定数,若要强行拉回,只得一命换一命。
这算是凌夜的禁术,自然不可外杨,否则后果不敢想象。况且慕远都学不会,只有子清掌握了,而我凌夜尊贵的大弟子,怎么能做这等肮脏之事?
况且,邹辞深的身份,怎么能一命换一命?
子清见慕远不在理会辞深,他便去拉起他,解释一番,又带着凌夜的天才小师叔一同去风琴谷,虽不根治,却也缓解了病情。
子清与辞深的友情,以此开始。
这么多年辞深花了心思护着,可是唐翊的身子也愈发不行了,日渐嗜睡,常常躺在风琴谷里,就是一整日。
看着辞深难掩的担心,子清安慰道:“放心!我定会尽我所能!”
辞深叹息:“你啊!你不是神,你没有义务保护这天下所有的人,若是能够,我多希望你能自私一点啊!也许这般,你便会快乐一点!”
“我身边之人快乐,我便快乐!”
子清这人,怪不得所有人都喜欢,他护着所有人,所有人也护着他。
“只是”辞深缓缓收起棋子来:“看你适才那般对那位所谓的祭司大人的模样,像是…”
子清略有疑惑:“像是?”
“倒像是…”辞深眉眼弯弯:“想来子清都是这般对人罢!”
子清虽年少有为,却情窦晚开,少有男女之别,是一番少年心性。
于是辞深没有继续说下去,倒有种不想子清沾染了俗尘之感。
允尊听着暗卫来报,面无异色。
这世间人各有志,也各有无奈,子清与辞深是两袖清风,自己却不会是,也不能是。
云帘被灿烂的阳光刺激到,翻转了几个身,意识清醒,缓缓爬起了床。
古朴的雕花窗外,静美的海棠树下,子清与辞深执剑来往几个回合。
一人青衫,一人素白,二者交错融合,你来我往,衣袂飘绝,剑气飞扬,惹得云帘扒在床前看呆了眼。
辞深示意子清云帘已醒,二人渐渐收了剑,作揖准备离去。
却见一简雅的轿子直接抬进了院子,三人一同望去,那人扬手拨开轿帘下来,看到辞深,咧开嘴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唤着辞深,奔跑而来。
好温暖的女孩子啊!云帘想着。
辞深双手护着她,让她站定,为她理了理鬓前的碎发。
来者正是风琴谷谷主唐翊,本以为是一雷厉风行之人,却见一温暖女子,面色惨白,却笑得很灿烂,身子瘦弱地不成样子,隔着衣衫都见瘦骨嶙峋。
她见着子清,温暖一笑:“公子好!”
子清看着眼前女子灿烂美好,是发自内心替辞深开心。
只见唐翊目光一转,看到了扒在窗前的云帘,慢步走来,好奇地望着云帘,见云帘不敢动作,又笑了笑:“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啊?看你身上内力涌动,想来是位高人,只是禁制如此多....”
辞深听着这话马上就要不受控制,赶紧叫住了她:“阿翊!”
“嗯哼?”唐翊转头。
辞深走过来握着她的手:“一道远来,你的身子可能承受?快些去休息可好?”
见着辞深的样子是示意自己不要多言,可是唐翊有分寸,又对着云帘说道:“马上月圆之夜就要到了,你可要乖乖地!”随后食指触了触云帘的额头,一道暖流流入体内。
看着对方虚弱的样子,云帘不禁心生怜悯,可是唐翊笑着很开心,又好像是自己应该羡慕她。
辞深扶着唐翊上了轿子,随后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