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壮大汉眼睛顿时一亮,激动得身体微微发抖,语气中带着一点不可置信,问道:“你真的可以帮我们吗?只要你能,能帮我和我弟弟,我……我可以给你作牛作马,毫无怨言,你要我往东,我决不会往西。”
那名男子挑挑眉,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勾起一丝嘲笑,说:“哦,作牛作马?”
粗壮大汉为表现自己的诚意,用力的点头,盯着那名男子,就像生怕一眨眼,那名男子就会从粗壮大汉眼前消失。
粗壮大汉认真地说:“是的,我……我没有多少本事,我……我就是力气很大,我是我们村上力气最大的,别人都叫我壮牛。只要阁下愿意帮助我们,我决对忠心于阁下,我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我若是背叛阁下,我……我和我弟弟就不得好死,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那名男子摆出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语气淡淡地说:“可惜,可惜,我并不需要你的忠心,我也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事,我身边不仅人手足够,而且还多了。”说罢,斗篷在半空划过一道弧度,他毫无留念地转过身去,欲往巷外走去。
粗壮大汉立刻抓住那名男子的斗篷,就想抓着救命稻草一样,他拦着那名男子的去处,拉着叶灵灵一起跪在地上,急忙说:“求阁下救救我弟弟,你目前也许并不需要,但以后,也许有我的用武之处。”
那名男子依旧纹丝不动,而文弱男子喘着气:“算了,你还是不要求他了,帮不帮忙,都是个人想法,我们,咳咳……”
文弱男子不停地咳嗽,粗壮大汉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咬咬牙,说:“阁下不需要我,那我把我女儿赠于阁下,以后与我们毫无关联,阁下意下如何?”
那名男子看了看叶灵灵,终于开了口:“你赠于我,我要这小孩有何用?这么小的小孩,能做什么?我还要供她吃,供她住,花费可不少,但回报,至少要到十年后,还不知能多少回报,这可是我亏了。”
粗壮大汉见那名男子对叶灵灵有兴趣,立刻继续说:“我们家囡囡很聪明,目前虽然不能做什么,但过几年,一定能为阁下做事。而且,阁下可以从小对她进行训练,从小培养的人与后来的人可是有很大的区别。阁下从小培养囡囡,囡囡一定十分忠于阁下。”
叶灵灵与那名男子对视一眼,叶灵灵看到他那双眼睛深邃而且带着睿智,而那名男子看到叶灵灵的眼睛清澈而且灵动,就像深山的泉水一般。
那名男子深思片刻,从袖筒中掏出一小叠小面值的银票,递给粗壮大汉,说:“既然仁弟愿意割爱,那么在下便接受了,而这,是一千两银票,算是帮助仁弟与舍弟。”
说罢,便带着叶灵灵一同离去。
那名男子带着叶灵灵走出济舟堂所在的巷子,在南通大街上逛着。他们经过一家包子铺,包子铺里散发出食物的香气,叶灵灵闻到这种味道,才发现自己肚子饿了。
那名男子似乎看出叶灵灵的想法,于是在包子铺前停下,问叶灵灵:“你应该饿了吧!你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
叶灵灵在这段时间内,早已改掉了挑食偏食的坏习惯。她说:“随便点,就一笼小笼包和一碗清汤馄饨。”
于是,那名男子向店小二要了两笼鲜肉小笼包,一碗馄饨,一碗胡辣汤。他们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坐下,等着店小二上饭。叶灵灵就知道那名男子是想与她说话,于是看着那名男子,等着他开口。
那名男子看到叶灵灵的动作,表明她已经看出他的意思,眼里露出一丝笑意。他说:“你很聪明,你那所谓的‘爹’要你来问我,想以此博取我的同情,反而被你用来向我求助。
你想必当时已看出我在怀疑他们,你故意伸手拉我,露出你的里衣衣袖,向我传达你与他们的不寻常,让我更加确定他们有问题。
只是我很好奇,你不怕我是与他们同类的人,会对你不利吗?”
这些话在叶灵灵意料之中,她一点也不惊讶,十分镇定而且有条有絮地说:“我知道阁下是一位好心人士,而且与他们不同。我之所以决定向阁下求助,还因为我想拼一下,若是拼成了,我便可以摆脱他们,没拼成,我还会找下一次机会。”
那名男子哈哈大笑:“每人的命运不同,这也许就是你的造化。可是,你似乎不服于命。你不信命吗?”
叶灵灵本不是古人,她回答:“我不信。”
叶灵灵也知道面前这位男子十分敏锐,在他面前,似乎一切小心思都无计于施,在这种人前说谎是最不明智的做法。叶灵灵决定开诚布公,对他说自己的真实想法,说:“我认为,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事在人为。命运这种说法,是懦夫逃避的借口,是失败者的推脱之辞,也是某些人的精神支柱。而我不信,是因为我有能力,而且我有野心,我认为我可以做为成功者。”
那名男子听到此话,笑意更深,不得不称赞叶灵灵是一个通透的人。
叶灵灵又说:“想必阁下心中已有判断,只是,我的这种想法有些骇人听闻,而阁下,并没有反感,可见阁下不是迂腐之人,看阁下这通身气派,并非凡人,不知阁下尊姓大名?不知阁下是否方便。”
那名男子并未犹豫,说道:“我的名字是云栖,别人称我为云栖先生。”叶灵灵感觉这个名字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云栖先生又说道:“我,住在云栖山谷,位于东宁国、西郦国与北燕国交汇处,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在那里成立了云栖书院,我是云栖书院院长。”
叶灵灵恍然大悟:“阁下莫非正是天下第一名师——云栖先生?晚生能见到云栖先生,真是三生有幸。”
云栖先生点了点头,这时,店小二端上了小笼包,馄饨,胡辣汤。他们因为有人,就不再说话。
吃完后,云栖先生问叶灵灵:“你想去哪里逛逛?”
叶灵灵想了想,她才到这个陌生环境不久,要知道更多事,先去人多的地方,于是说:“先去集市,再去茶馆。”
云栖先生看着叶灵灵,眼露赞赏之声,于是他们先去集市,叶灵灵仔细观察,就像在21世纪做市场调查。而后他们又去茶楼,从中了解目前的最新消息。
到了酉时初,云栖先生带着叶灵灵坐马车回去,向城西方向走去,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云栖先生先下了马车,再转身把叶灵灵抱了下来。
叶灵灵看到马车停在一座精致的府邸前,而这条长巷子只有这一户人家的大门,也就是说这条巷子属于这座府邸的专用道,这在京城,实属难得。
叶灵灵望向这座府邸,府邸大门前有两个大石狮,看上去有些年头。大门用红漆均匀涂抹,虽比不过现代,但在古代,这已算上乘。门上挂着匾,上面写着三个草体字,叶灵灵结合在现代学书法时的知识,似乎中间一字是“相”,叶灵灵突然灵光一闪,莫非是“丞相府”?如此说,便可解释这座府邸的不同凡响。
云栖先生带着叶灵灵走了进去,里面装饰十分精致,但又透露出文人的淡雅。一亭一阁,一楼一榭,深藏于假山嶙石之间,一山一树,一花一路,似乎是大自然对此地的馈赠,毫无人工雕琢地痕迹。
叶灵灵认为,世界上最难的设计不是精致典雅,亦不是端庄大气,而是反璞归真,还原自然。
他们经过一道长廊,穿过花厅,来到正厅。大厅里面,炉火生得旺盛,进入里面仿佛回到了春天。
而大厅的黄檀木椅上,分别坐着两个男孩,一个大约八、九岁,穿着银丝八团排穗对衿褂,下穿白色雨丝锦裤,裤脚绣着海潮汹涌的波浪边,腰间围着云纹锦丝腰带,还挂着璎珞穿成的宫绦,尾端打着五福穗子。他时不时站起,在大厅内转来转去,显然十分好动,所以穿的少。
另一个十一、二岁少年,他披着白色鹤氅,因在室内,中间带子结开,露出一件冰蓝云锦长袍,腰间挂着青色雕纹玉佩。他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本书,认真看着,一动不动。
这时,那名小男孩看到他们,对另一位少年说:“喂,大哥,云栖先生来了!”然后立刻跑过来,发现了云栖先生身边的叶灵灵,围着叶灵灵转了几圈,问叶灵灵:“你是谁?小朋友能不能告诉我。”
叶灵灵回答道:“在下贱名叶灵灵。”
那名男孩说:“你姓叶?正好,我也姓叶。那你家在哪里?”
叶灵灵回答道:“四海为家身如萍。”
那名男孩发觉自己问错了话,立刻转移话题,说:“你是和云栖先生一起来的?你莫非是云栖先生新收的弟子?”
叶灵灵说:“我的确是与云栖先生一起来的,但我目前并不是云栖先生的弟子。”
另一名少年早已起身,与这名男孩不同,他第一时间,毕恭毕敬地向云栖先生行礼。
云栖先生与那名少年说完话,转向叶灵灵,问她:“你认为这是谁的府邸?”
叶灵灵说:“这并非阁下的府邸,这座府邸位于城中,独居一巷,从规格排场中可看出此府邸主人不是公侯伯爵,就是身居高位,再结合外门的匾,此府邸的主人应该是当朝宰相。不知晚生的猜测是否正确?”
云栖先生点头称赞,这时,外面有人拍掌,走进来,对云栖先生说:“我说,云栖啊,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么聪明的小孩,我那犬子,还不如他十分之一。
对了,你带她回来,你是打算收她为弟子吗?”
那名男孩与那名少年向进来的人行礼:“见过父亲。”叶灵灵立刻跟着行礼:“民女见过丞相大人。”
那名男孩行完礼后说:“爹,我哪有父亲说的那么差,我看父亲是直接忽略我的优点,只看到我的缺点,是不是,云伯伯。”
叶丞相作势要找东西去抽那名男孩,怒气冲冲地说:“你还好意思说,你说你文不成,武不就,成天就知道玩,我看你根本没有优点,一身缺点。”
云栖先生急忙拉住他,说:“叶斌,消消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有话好好说。男孩,小时候都很顽皮,很正常,到了一定岁数,自然会收敛,你呢,也不应该每天说他不好,而是用各种方法,让他愿意去学。”
叶丞相停下来,说:“行,你说的对,不过我教不了他,过几个月我就把你送到云栖山谷去,要云栖山谷的人来教你。”
那名男孩故作惶恐地说:“不行啊,爹爹,我若是去云栖山谷,一定会被打成‘熊’的,到时候你只能看到‘熊儿子’了。还有爹,以孩儿的能力,不一定通得过云栖山谷的考试啊!”
叶丞相说:“若是‘熊儿子’就‘熊儿子’,这回你一定要去,被打了也只说明你又顽皮了。还有,你别想逃避,你要是没考上,继续考,别回来,回来我也不开门。”
那名男孩的小心思泡汤了,委屈兮兮的站在一旁,嘀咕道:“呜呜,爹好狠心啊!”
叶丞相又望向叶灵灵,这时,云栖先生问他:“叶斌,你知道慈心寺那老秃头何时出关,我有事要找他。”
叶丞相说:“我早给他递了信,说你要来,他也知道你每次来都会去见他,他回信说了,后天他出关,要你带几壶梨花酿去。”
云栖先生笑着摇摇头说:“那老秃头,这辈子都改不掉喝酒的习惯,罢了罢了,我让人准备便可。
对了,我决定了,收这个小孩为义女。”
叶灵灵与叶丞相他们听到此话,都吃惊地望向云栖先生,云栖先生点头,问叶灵灵:“只是你还是用现在的名字,还是随我姓,改新名。”
叶灵灵心想:这个名字,是前世的名字,已经过去了,人不能沉迷于过去,要向前看。而且这也不是这身体本身的名字,于是她说:“这本不是我的名字,既然认阁下为义父,那么我便跟义父姓,改新名。”
云栖先生说:“好的,后日你与我一起去慈心寺,要那老秃头取名,看来我要多带一些好酒了。”
他们一群人在大厅里聊天,时不时传出一阵阵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