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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史睿伸手给她夹了一块马蹄糕,黄如金看到碗里黄黄的好几大块,本想提醒他说,这道早点他已近给他夹过两次了,然史睿只是低头喝汤,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也低头默默地吃,不再多话。

一顿早饭的时间并不长,黄如金这番话说完没多久,外头就又进来了一个酱油色长衫的中年人,是史万达手下的一个管事,刚要张嘴向史万达报告什么,立刻就被王氏一个白眼瞪了出去。

史万达看见了,也只能用眼色示意他先出去。

这人已经来来回回进过很多次了,每次都是盯着史万达看,史万达只敢低头吃东西,一直没敢和他说话。

终于,史万达一碗粥喝完了,他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软软朝王氏道,“心莲,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外头事多,我就先出去了?”

王氏啪嗒一声,立刻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怒道,“事多,事多,坐下来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史万达小心应着,却不敢回嘴。

半天之后,王氏终于冷哼了一声,史万达如蒙大赦,立刻飞快跑了出去。

黄如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想不到,世上竟还有史先生这样唯妻是从的好男人,真是稀奇。”

她本来只是句玩笑话,却忽而听到身旁的史睿闷闷道,“你要是嫁到我们史家,我也会这样对你的。”

黄如金一时转头,却看见史睿也在拼命吃东西,嘴里含得满满的,仿佛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她的错觉。

吃完了饭,黄如金无所事事,便只好又回了院子。史睿就跟只跟屁虫似的,也一路跟了回来。

黄如金在路上骂了他好几次,也没将他甩掉,她没办法,只好无视他。

太阳早已升上来了,红艳艳的一轮,还谈不上刺眼,但照在人身上却让人感觉非常温暖。黄如金在院子里的槐树下置了一张藤椅晒藤椅,忽而觉得异常满足。

只是这种满足持续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就不淡定了。

黄如金有些杯具地发现,她居然是个劳碌命。往常这个时候,她不是在衙卫里办公就是在马厩里偷偷练习跑马,如今好不容易闲了下来,她竟发觉自己无所事事,心慌得很。

史睿也放了一张藤椅在院子里,看着黄如金在旁边不停地交换两只腿,最后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把按住了她,“如金,你很无聊?”

黄如金啪地拍开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干嘛摸我的腿?当我是什么人?”

她侧过头去,不看史睿,两条腿又开始不停地换来换去。

半个小时之后,黄如金实在忍不住了,拉了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家丁们一起开始玩三国杀。

她本意是好的,跟史二及众丫头们介绍规则时也是十分详尽的,只是在大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时候,黄如金忽而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画出牌来,三国杀牌上有点和技能,她半点都不记得。

众人了解到这个情况后不免又对她增添了一点鄙视,这当中还包括碧绿。

黄如金有点尴尬。

史二在一旁哄她,“不记得就不记得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语气实在太过正经,以至于黄如金一听便觉得他一定是在冷嘲热讽,立刻白眼视之。

这番折腾的后果就是,院子里的丫头们都不鸟她了,黄如金无事可做,便只好拢着个袖子,在史家大宅里四处转悠,权当旅游。

跟屁虫史二依旧跟在她后面,每到一处景色,便细心讲解,诸如某处花园的典故,诸如某个楼阁取名的缘由,极为详细,黄如金不甚烦扰。

从昨天到今天,黄如金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头猪,吃了睡,睡了吃,如今史睿跟在身后,她顿时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条狗,被人用绳子牵着,遛来遛去。

黄如金忍不住皱眉转身,“我说史二,你烦不烦?”

史睿好脾气笑了笑,似乎完全没有听出她语气间的不耐,道,“不烦。”

黄如金要疯了。

终于,快要到中午的时候,史府里沉闷无聊的气氛总算起了一丝涟漪,黄如金有点激动,她立刻开始八卦地开始四处打听,原来是大小姐要回府了。

这个大小姐,自然指的是史睿的大姐,史家的长女史霜。

史霜虽然是女子,但却是从小便跟着史万达混迹商场,手段极为厉害。史霜一年前去了南蛮,为史家开拓南方市场,按照王氏的规定,她每月至少都需要寄三封信回来,史霜去时应的很好,头几个月也都规规矩矩寄信回来,后来便少了,多半都是例行公事,偶尔还寄张白纸回来,把王氏气得不轻。现下一年已满,笼统一算,史霜寄回来的信还不到二十封,王氏一边抱怨,说要找她算账,一边却还是立刻吩咐下人们立刻开始上上下下地打扫,要为史霜接风。

但凡史霜喜欢的东西,皆都要选最好的备齐,但凡她不喜欢的,便立刻都要扔了,决不能让她回来看见。

总而言之,极尽隆重。

少见王氏有这样忙的时候,在各处跑来跑去,指挥这指挥那,史万达公事在身,自然就没管这事,史睿更是清闲,一直跟着黄如金,因为四处都要打扫,两人坐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懒懒晒太阳。

偶尔有打扫的灰尘从屋子边缘漫过来,两人便被齐齐呛得大打喷嚏,相互嘲笑对方。

这个时候,总算没什么人顾得上黄如金了。

黄如金一方面觉得庆幸,一方面,又有些失落。

这种情形,大概就是诗句里说的“爱子心无尽,归家喜及辰”了吧?黄如金自小跟着老林过,老林不做饭,她一直跟着老林混警局里各种饭局,工作后也还是老样子,后来搬了出去,便一直是一个人住。就算真是离家很久才回来,公寓里依旧也还是老样子,不会有人迎接,当然也不会有人想念。

不得不说,史霜的待遇,让她很是羡慕。也许也谈不上羡慕,黄如金心想,她大约只是对于家的感觉有点陌生罢了,偶尔被这种氛围包围,便总分外贪恋。

丫头们叽叽喳喳讨论大小姐的声音四处都是,黄如金听了半晌,初步综合得出的结论是……史霜应该是——女版的道明寺?

史二皱着眉头,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黄如金觉得有些奇怪,“喂,你大姐要回来了,大家都高兴地很,你怎么这样一幅表情?”

史睿轻轻咳了咳,干干道,“有什么好高兴的,我都看了她十几年了,不差这一会儿。”

黄如金忍不住揶揄,“该不会她以前总欺负你吧?看,一听说你姐要回来,你就怕成了这个样子。”

史睿顿时脸色微红地争辩,“我怎么可能被个丫头片子欺负?”

黄如金只抱着手笑,也不再说话。

果然是戳到点了。

晚些时候,府上一切基本都已准备齐当,院子里的丫头们便都纷纷跑到主屋那边看大小姐去了,史睿虽然不情愿,但那毕竟是他姐,还是被王氏叫人给拉了过去,给史霜洗尘。

黄如金不是史家的人,不好过去,就一个人在院子里藤椅上晃来晃去。

就这么干坐了一会儿,她忽而意识到眼下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史霜身上,史家守卫必然也薄弱,是一个出逃的好机会。院子里空荡荡,连个看守的人也没有,天赐良机也。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激动起来,立刻偷偷摸摸地沿着院子的院墙往外跑。

其实上午借着四处转悠的机会,黄如金就一直在观察史府的守卫,史家虽然防备工作做的好,但也并非毫无漏洞,有几处院子里的守卫就是十分薄弱的,在中午,下午各有一趟换岗的时机,这里边儿的空隙,如果动作迅速一点,足够她逃出去了。

黄如金心思一定,回想了一下方位,便迅速朝着记忆里的方位小跑过去,穿过了一个大大的院落,还没有出去,却忽而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往这边过来。

黄如金只得立刻身子一隐,藏在了一株柳树后面。

柳枝枝条柔软,轻轻晃了晃。

史二眼尖,一下子就看到黄如金躲避不及的身影,立刻挥手道,“哎,如金!”

黄如金没有办法,只好从树下现出身形,尴尬地笑了一声,“是你呀。”

丫头下人们跟了一打,看方向,应该是要往她的院子里去,史睿旁边还站了一个人,一身简洁的女装,脸孔明艳,目测身高应该有174cm,气质极为女王,脸色挂着爽朗的笑容,一看到黄如金,便立刻笑道,“这应该就是弟妹了吧?”

“你不在院子里,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正要过去找你呢!”史睿一边说,一边朝黄如金走来,黄如金也只好迎上前去,道,“没什么事干,四处走走看看。”

她到底要干什么,史睿心中必然有数,毕竟就连史霜都看出来了,眼中有抹了然的神色,看她的眼神也是怪怪的。黄如金被看穿,脸上一时忍不住极为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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