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间，米价既跌，肉价继之，已而布价，果价……无一不跌。京师客人初时犹轰然抢货，后皆引颈以望价跌。沈得发连称侥幸，对二小工云：“幸听小友之言，否则今日非是我叹他人，而是他人叹我也！”愈发敬重二人，更私下对二人道：“朝廷本是出于好意，不想如此，为政者岂可以不慎乎？所幸仁宣明君，若是庸主，岂顾天下生灵死活！”
郊野客栈终日荒凉，连个金头苍蝇也不来歇脚。沈得发与刘夕筠此日勠力尽饮三大壶酽茶，皇甫崇扫洒庭除，口中任意吟哦：“年少轻狂行北荒，秋斋寒对枯木霜……”
午时皇甫崇困倦，舞剑以驱睡神，自矜坚毅。（皇甫崇向无午休之事，人生百年，怎可梦中荒度？）
晚间，与刘夕筠弈棋，大杀二十盘，皇甫崇大胜，刘夕筠推盘笑曰：“手谈者，寸土必争，求活弃死。弈棋则百万军中取上将之首级，可以孤注一掷，向死而生。由此观之，皇甫兄一生唯作武夫可也，不可使统兵。”
皇甫崇拔剑①微笑：“刘兄，举枪②受死。”
刘夕筠摇头摆手：“皇甫兄莫以为吾因连败不恕，出此恶言，此真金石之论也！”
“谨奉教。”皇甫崇正襟危坐。
月色初上，露凉风清。皇甫崇解衣欲寢，刘夕筠因浓茶喝多，强邀其去空影湖③乘凉。皇甫崇笑：“君可谓昼伏夜出者，吾不午休，用意明也！”披衣同行。二人观景，不觉夜深。
①剑：皇甫崇以双剑为兵器。
②枪：刘夕筠以单杆亮银枪为兵器。
③空影湖：天朝地名，在京城南门，为人工造就。昔天朝尘王世系圣祖光复京都，修缮大殿，余砖堆砌南郊。后引灵河水源，灌注成湖，方圆约四千五百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