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鸾在行宫玩得不亦乐乎，早就忘了皇宫里的那些人，恨不得天天住在行宫里踩花草，捞小鱼，主要是不用读书。
坐在秋千上的阿鸾穿着粉嫩的小马甲，脑袋上顶着俩小丸子，嘴里唱着从行宫种花的宫人那里偷学来的民谣，“花儿开，花儿落，四季花儿惹人怜，石榴花开艳阳天，栀子花开香满山……”
这一日就在秋千上过去了。
过了些时日，柳无忧把心思又放到了她身上，手里抱着的《诗经》因为翻看次数多了，都有些磨损，柳无忧手里也有一本，“就背《七月》。”
“……”
接下来的几日，小阿鸾就被罚在小花园里背书。
“霜凝，你说母后是不是想父皇了啊？”阿鸾背完《采绿》下意识问了一句。
“公主怎么会这么问呢？”公主与先帝交往不甚多，长时间是柳无忧拉扯她长大的，可谓是事无巨细。
“母后这几天心情很低落呢。”孩子的世界单纯，对情绪的感知丝毫不逊于成人，“我就猜她想父皇了。”宫里的娘娘也是，想皇帝哥哥了不说就偷偷抹眼泪，她也看到了。
“那公主呢？”孩子对父爱、对父亲也是有渴望的啊，只是这要是被主子知道了，是要伤心的吧。
“我没有梦到过他，”小姑娘歪了歪头，“也很久不见他了。”
“人之齐圣，饮酒温克。”霜凝回复，“公主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
知道啊，小女孩点点头，不就是“君子就是在饮酒时也可以克制自己”的意思吗？她还背了。
“可是先帝喝醉了，却常常会对着你娘娘发火。”霜凝只说道，主子会怀念的，但是不会铭记，先帝给了主子的别人眼里爱意满满，也就他们知道，主子要的他永远给不了。
过了二十日，天气暖和了许多，行宫里的侍卫多了一倍多，就连太后处的宫女太监都被查了一圈，柳无忧是不关心这些事，只是有下面的人惶惶不安。
霜凝这些日子也焦躁，娘娘这几日兴致向来不高，有可能还会发火，这个时候皇上又要来行宫小住，这俩人要是遇上了，新仇加旧恨，其他会后，主子还会克制，可是这几天，指不定就是鱼死网破，主子把皇上一个冲动弄死了，天下又要大乱了；皇上要是把主子给弄死了，那些人也必定会弄死皇上以慰娘娘在天之灵，总之，就求俩人这几天相安无事。
阿鸾前日在话本里见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衣服不一样，就闹着要换件男装穿穿，柳无忧想也没什么，还方便些，就打发人给她做了一件白月色的长袍，小姑娘还是爱美的，不喜欢黑色的，寒弱又绣了一双小靴子，头上带上小发箍，只把头发攥成一团，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小扇子也被她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打扮分明就是哪家的小公子。柳无忧看了这扮相，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都弯了些，还夸奖有大将之风。
这大将之风的阿鸾这日落了单，就正好被排查的小头领逮了个正着，“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这男童他不曾见过，要仔细查查才是。
“放肆，你竟敢对本宫……公子这么说话。”小阿鸾在柳无忧那里学来的规矩不是闹着玩的，她千娇万宠长大，还没几个人对她这么说话。
“你这小儿，你到底是谁？”
阿鸾就像是小爆仗，别人都是讨好她的，还没谁呵斥她这么大声，“你这般没的规矩，还想做些什么不成？”她抬着小脑袋，小脸紧绷着。
霜凝去取果子了，小太监和宫女则在花丛里给她摘小花，她自己就在这里玩着小玩意，就有这几个侍卫把她围住了。
阿鸾霸道骄纵的性子十足十像了柳无忧，吃软不吃硬的角儿，好好商量着还要心情好，这样就不行了。
她上前踢了那头领一脚，就嘻嘻地跑开了，还俏生生地喊了句“抓住我我就告诉你，不然就杀了你”。
那几个侍卫一愣，未想到这孩子还扬言要杀了他们几个，几个人就顺着她的方向追了过去。小姑娘别的学不好，腿脚功夫还是说得过去，还偶尔会被她不负责的母亲从树上栓根身子练习轻功，这三十六计“走为上”，实在不行就跑啊，柳无忧别的一般般，一身轻功出神入化。也希望女儿继承衣钵。
几个人前后追逐，小丫头没吃什么亏，倒是把后面几个侍卫累得够呛，在树上蹲着的小姑娘朝树下大喊“快上来抓住我，不然就是违抗命令。”
被杜邕然截住的霜凝终于想起了还在等着她的果子的小女孩，侧过身就要走过去，又被杜邕然缠住了，“你放手，我有事。”她试图甩开他的桎梏，那日说的就很清楚了，她不动这位杜大人前途似锦，就瞧上了她一个大龄婢女。
“我不，你每次都说这一句，说点别的。”杜邕然响了很久，自己就是喜欢她，喜欢得要了命那种，自己被她救了就是她的人了。
“你是不是有病？”这男人脸皮厚的和城墙有一比了。
“相思病啊，我们果然心意相通，”他不知羞臊，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姑娘好人做到底，救救在下吧。”
“你……下流。”她抽手，手一抬还没打到他的脸他就把脸送到她面前了，“有病。”
“你都说了好几遍了，换句话行吗？”杜邕然无孔不入，只要有机会搭上话就做。
“小公主还在等我，你有事以后说好吗？”她放软了语气，想着赶紧摆脱这窘境，这杜邕然就是牛皮糖，软硬不吃。
“我陪你去。”他可是求了皇上许久才有机会提前过来的，有点假公济私，可是为了皇上他也是用心的，这娶了霜凝就是砍了柳太后的左膀右臂啊，他真是陛下的小棉袄。
“你的自由。”寒弱第一次知道自己也可以恃美扬威，把一个男人迷得忘了正事。
俩人找到小阿鸾的时候，几个侍卫正架着小头领要上树，阿鸾一袭白衣站在树梢上，这真把寒弱和杜邕然吓得心脏都要出来了。小阿鸾站在大杨树最高处的一枝，树枝不过幼儿的小臂粗细，树下几个侍卫晃得树在动，仿佛下一刻小阿鸾就可能栽下来，这个高度，不小心掉下来，没有生还的机会，小了说这是一个小生命，大了说，他们今日都会没了命。
杜邕然踩着他们直接跃到最高处，阿鸾嘻嘻道：“杜将军作弊，要他们抓。”
“小殿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在阿鸾下面的一个粗桠上，伸手，“臣抱您下去，他们哪里能追得上您。”祖宗啊，赶紧下去吧。
“可是……”阿鸾挑眉，又见霜凝在下面，“好吧，本宫……子自己下去。”
“公主，别闹了，主子该生气了，您的手不疼了吗？”霜凝在树下喊道，就指望着小公主还是怕主子的戒尺的。
“那臣带您下去，这件事不告诉太后娘娘了。”杜邕然打着商量。
阿鸾手有些作痛，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杜邕然抱着她从上面下来，又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臣杜邕然见过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完了，这是几个侍卫的第一想法，他们把公主逼到了书上，第二个念头是，家里的老小怎么办，等想起小女孩的娘的时候，他们家人也不用想了，太后娘娘一定会让家人下去作陪的。
“殿下！”霜凝抱住着地的阿鸾，“殿下万不可胡闹了，这书太高了，枝头处又这般吓人。”
小阿鸾在霜凝怀里被擦干净了后，又跑出来，“都起来吧。”
“谢公主。”
“你们怎么追不上本宫，可如何护卫我南齐？”阿鸾一噘嘴，“本宫说追不上就杀了你们是和你们说笑的。”她还记得她吓唬过他们，“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你叫什么，我看你武功不错，长得也好看。”
被这个小公主夸着，这小头领真是百味交杂，“臣吕长弓，见过公主。”
阿鸾和柳无忧又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喜欢好看的，“那本宫就称呼你一声吕哥哥吧，可好？”这哥哥俊俏又听话，阿鸾喜欢。
阿鸾走到他面前，把人拉了起来，“你怎的不愿意？”
“臣惶恐。”这给公主做哥哥的可是陛下，他一个御前侍卫，和陛下如何相提并论，且柳太后也不愿意多一个他这么大的儿子。
“公主，您这样吓坏吕侍卫了，这个时辰，再不回去，娘娘又会动用家法了。”
“好吧，”她有点不舍得，对着吕长弓招手，“吕哥哥，我会找你玩的哦。”还眨了眨大眼睛。一群侍卫都有点无所适从，被一个四五岁穿着男装的小姑娘调戏了……
“杜大人，你抱着我。”杜大人喜欢霜凝，几个小宫女偷偷说，她问过母后，母后说杜大人和霜凝很是般配。
被点名的杜邕然看向小公主的目光都能掐出水，公主真是贴心小可爱，呜呜呜，他也想有这么个小女儿，和霜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