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从墙上翻进来就听到长宁宫里大吵小嚷的,到了前殿门口,平时服侍在侧的寒弱和霜凝也在殿外,大殿里乒乒乓乓重物落地的声音就没断过,还偶尔传来一两句喊痛。制止他们行礼,寒弱小声解释是柳家小公子在里面,原以为柳无忧对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没什么感觉,不闻不问任由他到处招惹是非,这也不尽然啊。
“阿姐,你歇歇手再打啊?”柳无恙躲过飞过来的花瓶跑得没什么力气了,气喘吁吁地掐着腰站在柜子边上。
“你死了那条心吧,我说不行就不行。”柳无忧想起他刚才的话就上火。抓起手边的乌黑长鞭甩了过去,乒乒乓乓是瓷器的坠落声。
“你讲点理好不好?”柳无恙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有施展的机会,“我就是想休妻而已,娶个妓女怎么了,人家也是凭本事赚钱,比那些靠父母的大家闺秀不知道强上多少。”
柳无忧被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你再胡说,你再胡说。”抓着鞭子就招呼上去,柳无恙想的什么,她又不傻,什么妓女,什么休妻都是假的,“你赶紧和那个女人断了。”
“我不,我就不,你打死我别忘了把她也杀了给我陪葬就行。”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姐姐早就知道他名义上哭着喊着娶妓女都是用来搪塞家里人的,他一刻也不想等了,就要娶心心念念的姑娘回家,家里那个女人压根和自己一毛钱也没关系,还顶着他妻子的名义。
“再说了,你和大哥做的事很道德吗?管好自己再说别人。”
“你喜欢人家,还想娶人家进门,人家可未必稀罕。”柳无忧恨铁不成钢,“而且娶她,你想过她夫家怎么想吗?”这才是柳无忧最生气的地方,柳家这一代几个人就是疯魔了,长兄费尽心机娶了一个丫头,柳无虑为了逃避娶亲,直接参军去,这个小的好好的大家闺秀妻子碰也不碰,迷上友人的妻子。
“她夫家?算个屁。”他轻佻重复,不以为耻,还得意洋洋地道:“管我屁事,我就是要娶她,就是喜欢她,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你——”柳无忧不打算跟他多费口舌,“你要是敢背着我做不入流的那些小动作,信不信我真打死你。”
柳无忧自觉脸皮已经不薄了,在柳无恙面前还是没法淡定自若,有苦难言的滋味在柳无恙身上吃了个够,柳无恙就吃准了无论怎样,她也不会出去大声嚷嚷自己的堂弟睡了定远侯家的儿媳妇,还铁了心要娶人家,关键是人家夫婿还没死。
“我什么也不敢干啊,”柳无恙委屈巴巴的说,“我这是日行一善。”小雀儿在定远侯府上也是守活寡,整个京城都知道定远侯世子沉迷修炼成仙之道,他这是救那只小雀儿于水火之中。
再说哪里不般配了,他和雀儿说白了都是私生子,又都成过亲,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柳无忧对他的曲解事实的本事都忍不住鼓掌,可惜大致定远侯府不会感谢这种乐于助人。
反正已经被戳穿了,柳无恙心一沉,与柳无忧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底流动着一层异样的流光。
他长得好看,柳无忧像是充满诱惑的曼珠沙罗,柳彧就是带着剧毒又妖艳的曼陀罗,那柳无恙就是惹人犯罪的罂粟,颀长瘦弱的身姿,连手指都带着粉色的嫩白,白玉一般的脸庞,粉色的唇角永远带着奇异的微笑,桃花眼并没有使他显得多么妖媚,反而成了一种点缀,这样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吸引了一大批无知少女,也同样吸引闺房深处的妇人,只是若和他有些交情的人就知道,这个人里子早就烂透了,比之他臭名昭著的长兄长姐毫不逊色,还隐隐有长江后浪推前浪的痕迹。
“我不管你怎么想的,其他的我来处理,你别再折腾了。”柳无忧挥了挥手,“二叔去岭南你也不必去,老老实实在京城待着打理生意。”柳无恙这条小命是柳辙拿着乌纱帽换来的,名义上是去安抚百姓,不过是被囚禁在岭南罢了,无昭不得回,柳家二房不怎么地道,在对柳无恙这层却是没什么可指摘的。
但是……柳无忧浅哼了一声,柳无恙可不怎么关心父亲被贬还是为他丢了性命。
“阿姐,那温氏……”温氏是他的妻子,名义上的,说出来没几个人相信,他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她。
柳无忧冷笑一声,她要是不处理温氏,柳无恙这是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啊,而且温氏做的那些脏事她不是不知道,“我会处理,你这阵子乖乖在柳府侍奉老太君就行。”
达到目的的柳无恙嘴角更加翘了,左一句好姐姐,又一句亲姐姐。
柳无忧一把推开他,正色道:“他们毕竟要走了,你到时候去送送。”
柳无恙打着哈哈,“阿姐,我觉得你得给我心买一处住宅……”
“无恙,”柳无忧的声音拔高,双手转过他的头,“阿姐是为了你好,你听话,懂吗?”
柳无忧最常用的手段,看人下菜碟,柳无恙最怕她和他商量,强迫命令甚至打骂,他招架的住;挨过那几下,受点皮肉之苦就完了,就是头疼柳无忧带着细细的恳求和他商量,“阿姐,他们只是愧疚,愧疚到老子和儿媳妇滚到一起,当婆婆的还当睁眼瞎。”柳辙和王氏不配为人父母,像是真的多么爱他这个小儿子,可是最后为了保命就可以弃之如敝履,“我去,我会去的。”
门被从外面推开,燕辞在外面等他俩说的差不多了,直接推门进来。外面天色渐暗,柳无恙心里嘀咕皇上这么随便就来这里,外面也无人通报,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只是他的疑问没法说出口,就先被皇帝问了话。
“你就是柳家小少爷?”宫廷内外盛传的玉面郎君柳无恙。
“皇上万岁,臣柳无恙见过陛下。”和柳无忧斗智斗勇了许久,他脑壳涨涨的。
燕辞说了声平身又和他谈了一两句,柳无忧就赶着柳无恙出宫了,这时辰也不早了。
“那臣先行告退了。”
“你给我在家老实待着。”
说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出了长宁宫大门的柳无恙接着就敲响了虞家的大门,约着虞定恒去红媛楼喝花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