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到公司收东西,其实只有一个保温杯。
而我一天上班的大部分内容基本就是早上打卡后,打开电脑,逐一登陆一个个软件和后台,一切就绪后就拿出保温杯灌壶热水,喝它,喝完后再灌一壶,再喝它。喝掉四五壶后,这时候基本到已到午饭时间,我便不再喝热水,而是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准备酝酿一泡尿去厕所排掉,好给待会进食留位置。虽然我知道二者关联的不是同一个器官,互相不会影响,但这样能让我心理上放松,待会能多吃两碗饭。一泡尿过后,与我一同进公司的大学好友便已在厕所门口等候,于是我们结伴外出进食。
午饭进食回来后,我还是要打开电脑,继续对着电脑喝热水,再喝四五壶后,我又得在椅子上正襟危坐,这时是酝酿一泡屎,因为我得为之后喝热水腾地方。等这泡大的酝酿好后,我就该出发了。这泡大的不能在公司卫生间里释放,因为那狭小的空间有碍我施展,我得去厂区里的公共厕所。那里又大又空旷,两排隔间随便挑,而且坑的宽度很舒服,深度很感人,闲暇时我总会计算坠落时间,然后得出一个规律,当我肠胃好时,坠落时间为3秒,而如果那天喝热水壶数和午饭碗数比例没调对的话,就会导致我肠胃不舒服,坠落时间就会加速至1.5秒,整整快了一倍。每当计算出这个时间,总是吓得我身躯一紧,然后又提速0.5秒。
我对这个速度其实无所谓快慢,关键是加速度会使冲击力变强,而坑底时常会蓄很厚一层水,我有所谓的是,我是否会让本该离开我的东西因为我丢弃时太用力使得它又回到我的身上。这件事如果发生会让我很难受,我怕看不见摸不着,更怕摸得着但看不见。总之这件事使我无数次压制想用工资买炸药把厕所炸掉的冲动,尽管我尤其热爱上班间隙有如此宽阔的空间容我施展,但这层积水宛若美味蛋糕上的一坨大便,让人看到便想连整个蛋糕一齐舍弃。
后来经具体查询才知道,我的工资并不足以支付购买炸药的钱款。这时我往往会使用我面对困难时的一贯做法,就是无视它,当作不存在,然后趁自己后悔前果断提裤子走人。然而这么做以后反而会让我更加后悔。
回去后我在椅子上坐如针毡继续喝热水。待到下班时,我会兴奋地放两个响屁,以示一天工作的结束。若周围因为莫名理由并不着急下班的同事有幸,或者不幸嗅到我的味道,即便如何欢欣鼓舞,也不会加速离开公司的时间,即使无所事事,也依然在办公桌前坐到下班时间半小时后再离开。
这使我一度很不解,起初我猜想他们是因为忙碌,后来才意识到,即使上班时如何无所事事,他们都能单纯以上班这一点掩盖其余不上班时的无所事事,也能为下班后的无所事事提供借口和条件。
他们基本以上班的乏味维持下班后生活的动力,就好像一坨屎很臭,但若再拉一泡更臭的屎和上一坨对比,人们就会开始觉得上一坨香了。
那天收东西临走时看着桌面,心想过后又会有人积极地坐到这张桌子前,对未来作出美妙憧憬。不禁感叹一句,大学毕业实习后,多少有志青年沦为天天认真工作,努力工作,无力工作,应付工作,依赖工作,离不开工作。实在是老大徒伤悲。
待了一段时间后我如愿回到家乡,忽热忽冷的温度让我大病一场,高烧四十一度四天不退。病好后,我开始保养自己的身体,按时吃饭,早睡早起,健康生活。规律地度过九个月,中途过了个春节。这九个月,我在规律的生活里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脑袋闲得基本不用转动。慢慢地,我领悟到佛家说的顿悟,加上之前高烧差点脑浆蒸发,也算在鬼门关跨出一步,领悟过生死,更是大彻大悟。于是我又有了点想法,这些想法在健康生活里顿悟,大多在买早饭时,买午饭时,买晚饭时,或者拉屎时放了个响屁吓到自己,惊魂未定时。尽管有些零零碎碎,不过可以用一句话总结:
一定要干点什么的想法,让人睡不好觉,而且什么也干不了。
时间持续到炜翔和展昭实习结束都回来,而后我们便上路了。
难得能开属于自己的汽车上路,尽管车是租的,用完还得还,但这并不妨碍在归还前我们将其视为三人私有的公共财产。由于占有欲作祟,我们三人在开车前关于就谁开第一段路展开激烈讨论。不管这车之前被多少人租出去开过,在我们这里,它就是崭新的。所以我们都对谁踩第一脚油门表示应该严肃对待。
我们在租车行外蹲着站着,互不相让地研究着。炜翔认为他是第一个拿到驾照的,有资格第一个上;我觉得押金是我出的,理应由我踩第一脚油门;展昭则说正因为他什么也没干,又最后一个拿到驾照,更应该由他开第一脚为团队多分担些责任,同时也能尽快熟悉车况,找到科三时的手感。
我观念上基本快被他们说服了,但言辞上还是表示坚决不同意。
炜翔说,这是我们三个第一次拥有属于自己的第一台汽车,尤为重要,所以我们务必慎重对待。就像初恋一样,你和你的第一个姑娘的第一次一定是非常美妙的——
展昭打断他说,你初恋就和对方上床了。
炜翔气急败坏道,我说的是第一次牵手,你在想什么呢,你这个人,肮脏。
展昭说,这比喻不够准确,我和初恋第一次牵手时根本不慎重,我是想把手伸进她衣服里的,结果被她一把拉住了,顺便就牵了手。
炜翔说,你初恋就想和对方那样啦。
展昭说,对啊,这只是基础,我把手伸进去的最终目的是想和她上床。
炜翔无言,转头看向我,我说,确实,基本流程就是这样。
展昭补充道,因为当时我是准备娶她的,这些都是门槛,我不上她我怎么娶她。
炜翔激动反驳道,这不对,你娶了她才能上她。
展昭说,结合现实小伙子,你这个想法你看看周围还有谁这样,你在想什么呢,你这个人,天真。
炜翔再度无言,转头看向我,我想了想,回答他,确实,基本流程就是这样。
太阳并不强烈,但炜翔顿时呈现出中暑时的无力感,他塌塌肩膀说,确实这是我的理想,但现在我们不说爱情,就说汽车,汽车的第一次你们总要重视了吧——
展昭再次打断他说,准确来说,实际情况是汽车自己不重视,不是我们不重视,因为我们重视没用。
炜翔更加无力,双肩快塌到胸腔里去,他转头再次看向我,我表示有些不知所措,略微思索后,我说,确实,基本…
炜翔忽然伸出一只巴掌隔空虚按在我和展昭脸面前,他挺起胸膛大声说道,你们不要再打断我说话了,我要说的是——
一阵距离极近的鸣笛淹没了炜翔后面的话,虽然他不断加大音量朝我们呐喊,但我们依然只觉得炜翔在呼啸的空气里面目狰狞,笛声渐弱后我隐约听见炜翔最后的话,所以我们一定要重视。
我们回头看去,就在我们互相僵持,互相反对时,只见我们之前共同商讨,精心挑选出的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开到我们脚边停住,三人同时注视到前挡风玻璃里一名租车行的店员利索地拉上手刹,打开车门,不耐烦道,这是你们的车,洗好给开过来了,你们在聊什么呢,我过来半天都看不见,离合踩得我腿都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