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绝,从一世女王用自身献祭,借异界蛇王之力诛杀天蚕族建国至今已三百三十二年。三百多年时间,中华古国经春秋,历战国。悠悠离歌长城泪,沧海桑田百世歌。精绝国虽然没有经历大的战乱,但时间之刃又何其无情。三百多年,精绝国前后共有六位女王登基,每一世女王必有幽婆护国傍身。
从第一世精绝女王建国始,就与异界蛇王达成契约。契约用黑石刻成,藏于精绝国祭祀大殿之中。契约中说:每一世精绝女王继位,必须以女王身献女儿祭。如若违约,蛇王必覆灭精绝国。
所谓女儿祭,其实就是女王在登基之初用自身处子之身与蛇王交配,如若女王怀孕,蛇王将不再来。否则每到春夏蛇王发情之季,精绝女王必要将自身陈于祭殿中的黑玉牙床之上。每次祭祀时,女王沐浴献祭,幽婆便以仪式召唤蛇王。蛇王未出,先有千万黑蛇从密道涌入,挤满祭殿。到时祭殿中不能留人,否则必为黑蛇害了性命。当大殿中所有人清空后,蛇王才会从密道深处游来,爬上牙床跟女王交配。每每交配,女王必怀孕,少有二次献祭者。女王怀孕,必三年零六个月,待孕满,产落一蛇卵,再将此卵在珠玉宝帐中温孵三年零六个月,卵破,出一女婴,长为精绝女王。
每世精绝女王产卵生子后,蛇王便不再出现。女王便可宠幸男子,跟人间男子进行交配。但几世女王自此再不怀孕,她们从未与人间男子有半个子嗣。而且精绝女王虽然生的妩媚漂亮,但她们却有固定的发情期,总在春夏之季一两个月之内。女王发情时特别易怒,因为交配时是她最柔弱的时候,所以总有心腹守护一旁。当然,每一世女王的心腹都有不同,有时是幽婆,有时是十二蛇灵。就像现在,幽婆显然并未成为女王的心腹,因为幽婆她并不清楚女王的具体发情期,而女王的发情期,就是精绝国的绝密,若非心腹,知道者必死。今天她无意撞破,实在是太过大意了。
于是,她将身体整个地趴在地上,等待着女王的发落。幽婆现在虽然比先前爬的更低,但她的身体却不再发抖,因为她已经想好了解救自己的对策。不等女王问罪,幽婆先放声哭了起来,她哭的很悲伤,虽然她的脸上空无一物,但感觉,她的悲伤已经将整个黑袍打湿。女王对突然现身的十二蛇灵招了招手,那十二个幽灵一般的近侍一下子便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幽婆偷偷瞧见十二蛇灵隐没在黑暗之中,料定她私闯王帐之罪已被隐没,哭声便小了很多。女王待幽婆的哭声小了一点,便问道:“幽婆何故如此悲伤?”
幽婆从地上抬起头来,悲伤地说道:“尊敬的女王啊!我们的天塌了。”
女王一下子从宝座上站了起来,惊惧道:“王子怎么呢?”
“王子……王子,王子他,他被赤帝子给杀了!”
女王一下子跌落在宝座之下,王座后闪出两个蛇灵卫将女王扶住,搀到了宝座上。她用右手扶着额头,趴在扶手的黑蛇雕刻上,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悲伤。然后头也不抬地说:“王子为龙蛇化身,且不说他有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之能,单单他那一身天生蛇甲,便有金铁之坚,如何是普通兵刃能伤的了的?定是你守护不周,或者是你嫉恨于我,设计杀了我儿。”
幽婆听女王问罪于自己,并没有替自己急着开脱,而在悲号之余接着说:“我与王子来到东方古国,走遍中原大地,绘制了‘山河图’。后来古国真龙天子始皇帝归天,王子便认为图得霸业饮马中原的时候已经到了。可没想到,当我们行到芒砀山大泽中时,却遇到了赤帝子。我观赤帝亦为真龙降世,劝王子绕道躲开。可王子不听,因为他不信上天会连降真龙。王子说,就算赤帝子是真龙降世,他也要跟赤帝分得一半天下。于是王子在大泽深处设了幻境等赤帝子前来,可赤帝现身,王子竟无法持得人身,露了蛇形。赤帝子认为王子是人间妖孽,又怎会与他多加理论。他手提胜邪剑,上前便将王子砍为两段,然后又将王子剥皮抽筋。我本预陪王子一起同赴九泉,可思量再三,若是我死了,连给女王报信的人也没有了,于是我便一直忍痛苟活到现在。现在我已将王子的噩耗禀报于女王,在这世上再无牵挂,只求女王能赐我一死,好让我早早伴王子而去。”
女王思虑良久,止住悲痛问道:“赤帝子转化在何人身上?”
幽婆仍然将整个身体趴在地上,头也没抬地答道:“那人叫刘邦,乃秦地沛县泗水亭亭长。”
“什么?一个亭长?赤帝竟会化到一个亭长身上?我听古国楚地有个‘楚霸王’,豪气冲天,称霸一方,为一世英雄。没想到赤帝子竟然没有化身到他的身上,看来那楚霸王也要像我一样,空做一会春梦了。纵然英雄了得,但最终将为那赤帝子化身的刘邦做一会嫁衣裳了。”精绝女王说着,紧闭的双眼中两行泪不经意地滚落,“前一阵子蛇灵卫查访‘智者部落’,虽没有寻得其踪迹,但却带回了一句歌谣,那歌谣唱‘三人插秧日头熄,大河来水又浇地’,我细想,怕是真应了你的卜术‘秦统汉兴’了。”
女王睁开双眼,见幽婆还趴在地上,便道:“姨娘,你起来吧!”
幽婆身子微微一震,她虽为前女王妹妹,但自从用面孔换得幽灵入体的那一刻起,她就忘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记得只会更加痛苦。现在她听到女王竟如此称呼她,一时让她竟失了心智,心中五味混杂,泪水涌出早已没了面孔的眼睛。但幽婆终是幽婆,她在权利场中摸爬半生,早已懂得得失只在毫厘之间的道理。于是她微微抬了抬身子,露出地上她用泪水浸湿的那一块地面。
女王见幽婆并没有起身,便又说:“你起来吧!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我同流王族血脉,你又岂会害我。想先女王在时,你就精心培养我。到我当政,你又帮我抚养王子成人。如你有二心,我早就成地狱怨鬼了,又岂能坐在这王座之上。这些年是我怠慢你了,往后我定尽力补偿,现在你起来吧!”
幽婆慢慢地站起身子,但仍旧深低着头,说:“大王言重了,我生来就是精绝国的人,又幸降王室,又岂有不为大王分忧之理。只是我能力有限,有负先女王的遗托,更负了女王您的重托和信任。您派我陪伴保护王子远赴中原,绘制‘山河图’,可我……”讲到此处,幽婆便不再说话,只将头埋在宽袖之中无声抽泣。
女王深叹一口气说:“天命就该如此,人力又岂能违抗。赤帝子为天上真龙,我们虽自称龙族但也自知实为蛟蛇,又怎能跟真龙理论。悔恨我儿不听忠言才遭此横祸,我又岂会怪罪于你。只是,苍天,造孽啊!”说完,女王竟然不顾礼仪,伏在王座上痛哭起来。
幽婆悄悄出了一口长气,直到现在,她才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于是她又说:“女王,你要节哀,王体要紧啊!整个精绝国还都指望着您呢!”
“王体?从我孵化成人开始,你就教导我要注意礼仪,要我坐行言谈都要用一国之主来约束自己。我从碧玉之年献祭蛇王,花信之年坐上王位开始,就从未做过自己。现在我已经步入不惑,原本想依靠着王子,我等皆可逃脱蛇王的控制。可人算不如天算,王子早逝,天不遂人愿,精绝国看来是要毁在我手里了。”
幽婆向前走了一步,说:“女王未免太过悲观。我精绝建国三百三十二年,国家强盛安定,百姓的生活就像尼雅河一般祥和永乐。怎是说灭亡就能灭亡的?”
女王忧伤地望了一眼跪在大殿上好几个时辰,安静地仿佛消失了的那个男子。然后又仿佛将他忘了,又将目光收回,对幽婆说:“姨娘难道忘了王族跟蛇王的契约?现在我已经步入不惑之年,眼看大限之期将至,可当年我们用秘法孕得王子,王子逝去,现如今却没了公主,没了公主将如何献祭蛇王,不能献祭蛇王将如何再立新王。没有王,蛇王会覆灭精绝。”
幽婆听女王说完,突然跪了下来:“女王,我有一法可保精绝无恙。可此法罪同谋逆,当先请女王赦我无罪我才敢说。”
女王听幽婆有法保住精绝,一下子又坐直了身子,赶紧问:“无论什么话,我都免你无罪。你有什么方法就都讲出来吧!”
幽婆跪下将整个身子重新伏在地上说:“国家存亡之际,我要提醒女王,精绝国还有一位公主。”
“还有一位公主?是谁?她在哪儿?”精绝女王突然用眼睛盯住趴在地上的幽婆,脸色大变,怒火从心中冲起,一拍王座扶手站了起来,“放肆,你,你竟有此谋逆之心。”
幽婆继续趴在地上,身体又开始微微发抖了:“女王早已赦我无罪。”
精绝女王突然控制住情绪,她确实已经赦了幽婆无罪,于是她又重新坐回到王座之上,说道:“此法虽有谋逆之嫌,可在此覆国之际,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她招了招手,从暗阁中出现的蛇灵卫又重新不见了身形,“幽婆,如果采用此法,你有几成把握?”
“大王需要几成?”
“十成。”
“好,请给我一月时间,我给大王十成之机。”
“山河图你可带在身上?”
幽婆从怀中取出‘山河图’举过头顶,有蛇灵卫从暗处闪出呈给精绝女王。女王打开山河图,整个东方古国的山川河流尽在图中。“想我精绝,有户四百八十有余,口三千三百六十八人,光胜兵就有五百之军。周有大泽二三十里护定王城,国人富有尼雅河可育生息。不知这东方古国有几千人口,可有胜兵?早先听说,这古国内部连年征战,这么多年,想是人口该锐减到千人了吧!”
幽婆抬起头来,对精绝女王说:“女王聪慧,东方之战持续多年,人口确实锐减的厉害。可东方富庶,古国境内水源充沛,有大河,大江两条河流,其河水日夜奔流不息,可灌溉千亩良田,养育数万之众。老奴和王子远赴千里,绘制山河图。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我们精绝能移国东方,称霸一方。”
精绝女王对着图看了很久,又问道:“那大泽在什么地方?王子暴尸在外,我想派人把他接回来。”
“女王,接殿下尸骨,还是我去吧!东方荒蛮,野兽横行,古国之人野蛮无度。如果派别人前往,非但接不回王子尸骨,怕是又白白搭上了性命。”幽婆抬头望了女王一眼继续说,“再说精绝上下,只有我懂东方之语,可以隐藏行迹。还请大王三思。”
“可你还要准备祭祀大典?”
“女王请放心,老奴自会安排好一切。”
“好吧!那你就此退下,去早做准备吧!但一定切记,半年后的祭祀大典一定赶回。”
“老奴遵旨!”
幽婆拜过精绝女王,慢慢退出了王殿。待幽婆下了殿前台阶,有蛇灵卫从王座后出来跪倒在女王腿前,帮女王揉搓着娇美的小腿,问道:“幽婆狡诈,女王难道真信幽婆?”
“我当然不信她!王子在她的养育之下长大成人,存有二心我早已察觉。只是她和王子入古国绘制山河图,对精绝倒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他们果真能图得东方之城,那我也可以摆脱蛇王的控制。可谁能想到,王子竟然被凭空出现的赤帝子所杀。不过山河图现在在我手中,待此次献祭完成,幽婆身怀蛇胎,她将软如蛇身无法移动分毫。到时,我便带领五百常胜军和你们一起入主中原,占领古城。”
“女王英明。”那蛇灵卫将按摩之手向上移动,一直按摩到精绝女王的大腿上部。女王又将玉体横卧在黑玉王座上,她的眼睛都散发出妩媚的邪光来,春光一下子就充满了整个王殿。
她眯着眼睛挑了一眼还跪在大殿下等候发落的那个偷砍沙枣树的平民,说:“暖灵,你去瞧瞧那个人是死了吗?怎么一动不动。”
那个叫暖灵的蛇灵卫停住了按摩的手,跑下殿去一提那个平民男子,那男子竟软软地倒在了地上,便“咯咯咯”地笑着说:“他已经被吓得昏死过去了。”
精绝女王也笑了,她竟然光着双脚跑下王座来到那男子跟前,蹲下身子细细地看了许久才说:“暖灵,白灵,鬼灵,花灵,你们四个将这人儿弄醒,然后刷洗干净送到我的寝殿,记得让他吃两颗灵药。”说完站起身又回到了王座上,接着说“月灵,火灵,虚灵,蛟灵,你们四个也帮我去洗漱一番。”
四个蛇灵卫从黑影中浮现,都嘴角含笑,扶着精绝女王走下王座。女王又对着大殿深处的黑暗说:“腹灵,玄灵,你们两个去盯着幽婆,有什么情况随时向我禀报。”
“是!”黑暗中传来一阵风声,两个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然后又冲着大殿中右侧的一个暗房里吩咐道:“史官,今日偷伐沙枣之人,由于亵渎女王天颜,意**王之身,被丢下虿盆处死。”然后又像自语道“乾灵,奎灵,你们安排下去,派人去告诉都尉,平民已被丢落虿盆处死,让他妥善处理后事。”女王消失在了大殿后的帷帐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