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膜西瓜出苗快，早熟一个月，价格贵，一亩瓜能卖一千块，比种麦种棉都强多了。到了第二年，二卒种了一亩多瓜，卖了两千元，抵小麦七八千斤。种了两年，西庄及其周边种瓜的多了，但他们不用地膜，没二卒的早。后来他们也搞地膜，二卒就盖两层，下面直接盖在土上，上面买竹皮一撑，撑个小架子，抠开苗子，温度还很高。有人盖两层了，二卒又琢磨转产。他还是老办法，先到市场考察。正值中原油田成立，地方行政区划跟着地改市，挣工资的人多了，买菜的人就一下子多了起来。二卒看好这个市场，请教申昊，得知大棚蔬菜开封搞得最好，二卒去了一趟，请回技术员傅聚龙。
谁知这个技术员却请错了，这也是二卒一生中不多的败笔之一。
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最耽于幻想，天平看了《少林寺》，哭着喊着要学武术。石匠已经搬走，回了太行山老家，五炮想教他，天平还看不上，要自己到登封武校去学。跟天平一起喜欢武术的还有几个小孩，家长都不放心让孩子出去，一商量，二卒有房子，不如请个教练开个小馆。请来的教练小余是开封南郊的，父亲老余五十多，有台四轮拖拉机跑运输。柴油要指标，老余用油量大，指标不够。西庄这边搞运输的少，二卒就给他搞点柴油。老余跑了两趟，跟二卒处得挺好，知道他想搞蔬菜大棚，主动提出帮他找技术员，就把傅聚龙介绍过来。老余从小出去，在新疆工作，后来回家，主要搞运输，也不是很了解傅聚龙的情况。
傅聚龙五十多，先指导二卒种芹菜。芹菜抗冻，是大路菜，不管长得好赖，只要浇水施肥就能长。二卒希望他帮着搞黄瓜一类售价高的细菜。冬天用温床育黄瓜苗，温床底下烧火，用十米长的管道拉出去。三个棚，买了几百块钱的籽，育苗、暖芽——浸湿、烘干、再盖上毛巾，底下搁个小盆子，里面是籽，三十度左右催芽，露出苗头，再种。二卒相信老余和技术员，自己没管，谁知傅聚龙不会催芽，温度高了，菜籽闷熟了！二卒这才知道，他在自己家都种不好。请傅聚龙一年一万，三月份芹菜卖完赚了点钱，比西瓜利润少。二卒不管赚多少，只要把给傅聚龙的钱赚回来就够了，就当白出力。傅聚龙自己也不得劲，一年后辞了，拿了八千块钱回家。
二卒自己搞。他不认字，就找怀涛的弟弟怀波。怀波是高中生，在镇上修表。怀波把书上说催芽的温度是多少告诉他，二卒按照书上说的催芽，挺好，种上了。但黄瓜生病是季节性的，多高的温度生病，书上没细说，二卒也不懂，没弄好，收入低多了。
这次教训让二卒明白了，什么事自己不明白，只想靠别人，太不靠谱。他二下开封，看谁的棚种得好，就给人做工作。二卒看中了郭明金，五十八、九岁，中专生，爱说爱讲也能干，决定请他。郭明金开价一万，他自己的棚一年也就挣几千块。二卒同意了。郭明金过来干了两三年，二卒一直细心观察，学会了技术，再没出过事故。后来二卒自己干，一茬接一茬地种，一天接一天地去市里卖。
本地没有种大棚的，二卒的菜一下来，菜贩子都想要，在大棚里吵架。这儿不够，开封种的多，二卒就开着三马车去贩运，下午四五点钟收一车，连夜开回来，二百多公里，天明时就到市场了。开封菜跟他种的差不多，大家都抢。二卒一边种，一边贩，越做越多。
不识字，路标路牌看不懂，第一次去开封拉菜，不得不带上怀波。二卒意识到，没文化，要走出西庄都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