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艰难中不知不觉又两年过去了,转眼文杰已经五岁了,这一年的冬天好像来得特别早,农历十一月中旬的样子已经天寒地冻,章老板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把雨伞、一个笔袋外出卖湖笔,虽然惠心早已重操旧业在做水盆工贴补家用,但是光靠惠心这点微薄的收入是养不活一家人的,因此不管惠心怎么劝章老板还是坚持外出卖湖笔。
“爸,眼看快要下雪的样子,今年您就不要出门了,等过完了年天气暖和一些的时候,您再出门。”农历十二月的一天眼看天气越来越冷,感觉要下大雪,惠心又劝章老板不要出门了。
“惠心,我知道你孝顺,你不是天气这么冷也在做水盆工吗?瞧你满手的冻疮,让我年前再跑一趟,过年了,也该给孩子添点新衣裳,你看看文杰脚上穿的什么呀?”原来章老板早就发现文杰穿着的是一双芦花鞋,是惠心没有钱买做棉鞋的材料,才想起来用芦花给文杰做了一双鞋,虽然不好看但是也暖和,没有想到被章老板看到了,章老板知道芦花鞋是穷人用来御寒的,没有想到自己的宝贝孙子也会沦落到这一步,非常的不舍。
“爸,小孩子不饿着冻着就好了,再说小时候应该让他吃点苦的,长大才有出息!”惠心觉得暖和就行,要什么好看?老俩口平时就是太惯着文杰了,她真担心会被他们惯坏了。
“好了,别说了,我就最后再去一趟,你在家也不要太操劳了,你婆婆说什么话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走了。”章老板交待了几句还是固执地走了。
果不其然章老板走了的第三天就下起来鹅毛大雪,整整下了两天两夜,连镇上上了年纪的老人也说这雪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路上积雪已经很厚人很难行走,惠心不由得担心起章老板来,不知道他在哪里,是否安好?
惠心心里七上八下的又过了好几天,没有一点章老板的消息,心里焦急也没有办法,一直过去了快半个月了,惠心已经急得不知道怎么办理,终于这一天镇上和章老板一起结伴去卖湖笔的笔工回来了,告诉惠心章老板在雪地里摔断了腿,此刻正在码头回来的船上呢,惠心赶紧找人去把章老板抬了回来,章老板告诉惠心幸好是大家结伴同行,不然他估计要冻死在雪地里了,惠心听了难过极了,她想如果金宝活着是绝不会允许老父亲这么大的年纪还在为生计奔波,左思右想惠心决定过完年自己出门去卖湖笔,毕竟章老板年老体弱已经不适合出远门了。
年难过年年难过年年过,很快过完了年,仿佛一眨眼的功夫正月都过去了,农历二月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又到了笔工们出门卖湖笔的时候了,
“什么?你一个女人家要出门去卖湖笔?”虽然章老板的腿落下了残疾,已经不能出门了,但是当他听到惠心和他商量要去卖湖笔,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先不要说自古出门卖湖笔的笔工都是男的,就说卖湖笔要辗转于湖州、苏州、杭州、上海等地的笔庄,一趟下来十天半个月算快的,一个女人家怎么吃得消?
“爸,我已经想好了,为了出门方便我可以女扮男装的,还有您可以交代同行的笔工照顾我一下。”惠心早就想好了一切,
“不行,怎么能让你抛头露面?”章老板还是不放心,
“爸,你就让我去吧,家里的情况您也知道,我。。。。。。”惠心说不下去了,
“唉,我知道,是我拖累了你。”章老板想到为治自己腿伤已经欠了不少钱了,唉声叹气地说,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样我去卖湖笔总能赚点钱吧?金宝不在了,这个家我应该撑起来!”看着惠心坚定的眼神,再想到家里的现状,章老板除了叹气不再说什么,只是找到原来一起出门的几个同行,千叮万嘱地交代了好几遍,章老板平时为人不错,现在看到章家落难这些同行都表示会照顾惠心的,这使章老板心里宽慰了许多,
于是为了生计惠心女扮男装背着笔袋和卖湖笔的男人们一起走南闯北,风餐露宿,没有想到惠心做湖笔生意做的风生水起,比章老板还做得好,惠心和笔庄的人做湖笔生意,她把自己原来开笔庄的经验告诉那些笔庄老板,要为人量身定做,先问对方的用途,然后给做相应的笔。“如果是写王羲之的《兰亭序》,就做狼毫;如果是颜体,就做短粗的羊毫;如果是祝枝山的狂草,就在羊毫中加点羊须;如果是何绍基,就做长锋瘦笔。”这些老板按照她的套路销售,销量真的马上上去了,自然而然对湖笔的需求量也大了,惠心也不贪心,她还帮结伴同行的人介绍生意,因此大家都喜欢和她一起去卖湖笔。
这年的夏天,她和大家一起来到了上海,一上岸大家就背着湖笔分头行动了,他们是前一天早上五六点从善琏西栅码头摇船出发,不眠不休,整整两天才到了上海,也许是连日舟船劳顿再加上常年劳累,躲闪不及的她被一辆车子撞倒,她晕了过去,
“快快看看人有没有事?”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从车上传来,
“夫人,这个人昏倒了,怎么办?”从车上下来一位司机看到昏迷的惠心说,
“啊,那赶快扶上车送医院!”没有想到车上的贵妇很是善良,
“是,夫人!”司机赶紧把惠心扶上车往就近的医院赶去,
“我,我这是在哪里呀?”车子一路颠簸把惠心颠醒了,
“你在我们夫人的车上,刚才我们撞了你,正想把你送医院呢?”车上的司机回答,
“我没事,不用去医院了,放我下车吧!”惠心动了一下胳膊和腿感觉自己没事就不想麻烦别人了,
“还是去做个检查吧,不然如果有事就麻烦了。”那位贵妇真诚地说,
“你是……”惠心觉得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问我吗?”贵妇从前面座位上回过头来问,
“美凤妹妹,怎么是你!”惠心一下子认出了是虞美凤,
“你是?”美凤惊讶万分,因为惠心是女扮男装,而且日晒风吹的早已经把原来娇嫩的她变成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了,美凤怎么能够一下子认出来呢?
“我是惠心呀,你不认识我了?”惠心赶紧摘下帽子把头发放了下来说,
“惠心姐姐,怎么是你,你怎么成这样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原来美凤已经和陈文彬成亲现在定居上海,当初分别后美凤先是回了家乡,等她再次回到上海到章记笔庄找惠心的时候,发现章记笔庄已经成了废墟,她万分焦急多方打听,只打听到章记笔庄的少爷已经葬身火海,惠心回了老家,本以为只能以后有机会去善琏找了,没有想到自己的义姐如今沦落到这般模样,很是心疼,
“我现在经常到上海来卖湖笔维持生计,没有想到老天有眼,让我们姐妹今天久别重逢。”惠心也很兴奋,虽然她回善琏这么多年,但是她从来没有忘记她还有个义结金兰的妹妹,
“惠心姐姐,你身上真的没事吗?”美凤还是担心惠心会不会被撞坏了哪里,
“真的没事,妹妹你就放心吧!”惠心再次伸了一下腰让美凤放心,
“那就好,那我现在就带你回家!”美凤兴奋地说,她要赶紧把日思夜想的惠心姐姐带回家,也让文彬开心开心,省得他也常常念叨,想到文彬她幸福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