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还有仇(qiu)剑。仇府。
一声脆响——是杯子被摔在地上的声音。
一个美妇闻声袅袅而来。“老爷,什么事情惹得你发这么大的火气?”来到仇剑的身边,伸手在仇剑的胸口处抚了抚。又示意丫鬟将地面清理干净。
“哼!还不是黄中小儿!”仇剑愤恨的说。后又似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今日战报传来,说是李兄前线打了败仗,你与李夫人相交这些年已是情同姐妹,还是尽量瞒着。虽说早晚得知道,但是……哎……”
那美妇听了亦是吃惊不已,显然也是不相信李将军打了败仗。但看着自家老爷一副认真的样子,也是不敢怠慢。应和说:“自然……锦儿妹妹有孕在身……我近几日还是多看望看望……”
“嗯,夫人辛苦了。”仇剑握了握夫人的手,看着美妇的眼睛无比认真的说着。
那美妇被夫君老实憨厚的模样给逗乐了,一掌拍在仇剑的胸口处,笑言说:“你这憨子!我看望妹妹有什么辛苦?倒是你,一回家就发那么一通脾气,肯定是有人借题发挥!”
仇剑听言,先是用一种“夫人聪慧,简直料事如神!”的表情看了看那美妇,接着目光移向别处,只不过染上了怒意,“没错!黄中小儿在朝堂之上企图用言语曲解李兄忠意,好引导文武百官和皇上对李兄的猜忌。”
美妇听罢,亦是一脸愤恨,说:“想不到他们竟是如此居心险恶!所谓功高震主,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歹人……不过,这黄中平日里都是畏首畏尾的胆小之徒,如今敢站出来说话,定是受人指使,作了替罪羔羊,出头之鸟罢了……夫君日后定要小心谨慎些……”
听完美妇的一番分析,仇剑对夫人的钦佩更深了,用更加认真的语气说:“还是夫人看的通透,我知道了。”
翌日。
清晨的曦光洒进屋子里。苏锦正倚着床,手里捏着针线等物什,细细的在布上绣着。床边的案几上搁着一碗黑褐色的汤药,想必是刚刚煮好的,药的上面翻腾着大量的水汽。原本只是低低的浮动,后又是变作袅袅的样子,向上游走,最后消失不见。从窗户处洒进的晨光恰好便照在上面,似是有了生命一样缓缓浮动。
这时,碧云走了进来。看见苏锦正在入神地秀花样,丝毫忘了旁边的汤药的样子。甚是有些无语,摇了摇头,蹙着眉,径直走向床边的案几处,将手放在碗壁上仔细摸了摸,无奈道:“我的好夫人!药都快凉了。”接着便将苏锦手中的针线换成了药碗。
“诶!就差几针就好了!”苏锦不满的话道。但看着碧云一副不可商量的样子,愣是没法子,只好乖乖喝药。
碧云趁着苏锦喝药的功夫,拿着苏锦快要绣花样仔细看了看,发现几处针脚乱了,结果绣出的花样歪歪斜斜的,根本无法入眼……但看苏锦几个月来兴致勃勃,乐此不疲的,也不好打击,便鼓励说:“夫人绣的……还……不错……呵呵……”
听了这话,将脸埋进碗里的苏锦,心里既舒服又得意,“哼——”了一声。好不容易把药喝完,刚抬起头,便有一颗蜜饯塞进嘴里,将浓浓的苦涩渐渐化去。
苏锦淡淡瞥了一眼捧着一包蜜饯的碧云,却满眼都是笑意,顺手将药碗塞去。
碧云看着自家夫人尽显小孩子心性,心中无奈,将碗接了过来。又转手递给了旁边的小丫鬟,遣她送去厨房。
这时,一个小厮在门外站定,“启禀夫人,仇府大夫人前来拜访,现下已在大厅喝茶。”
“仇府大夫人?仇府大夫人……是周姐姐!周姐姐来了,还不快快请进来!”苏锦稍作思索又仿若恍然大悟,遣人将客人引来这里。
“呦——我的好妹妹,这当真是盼着我来?瞧瞧都将姐姐我忘了~”一道清脆俏皮的声音传来。只见一抹鹅黄的倩影自门外进来。正是那美妇!
“自然是真真的盼着,倒是姐姐,许久未来看望妹妹。”苏锦有些委屈道。还作势要起身抓住周彩儿的手。
周彩儿见她挺着大肚子还不安生,吓得连忙上前将苏锦按住,自己也和苏锦一同坐在床沿上。
一旁的碧云也被吓得丢了魂儿,失手将一包蜜饯洒出来一些。
旁人都吓了一跳,就只有苏锦一人没心没肺的傻笑。
周彩儿看着苏锦的肚子,不禁有些发愣。
苏锦是个细心的人,看着周姐姐痴痴的表情,调皮地歪着脑袋,“摸摸?”。
周彩儿看着苏锦,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手覆在苏锦的肚子上,仔细、慈爱又轻柔地摸了摸,感觉甚是奇妙。突然,苏锦的肚子踢了自己手一脚,连忙将手拿开,一脸紧张的看着苏锦。
苏锦感受到肚子里宝宝的那一脚,惊呼道:“他踢你!他喜欢你!”随及开心的像个孩子,笑的更加甜蜜。
“真……真的?”周彩儿一脸的不可思议,但眼睛里的神采还是透露出她的兴奋。
“自然是真的!”苏锦看着周彩儿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不信你再摸摸!”话还没落便拉着周彩儿的手,覆上自己的肚子。
周彩儿紧张的感受着婴儿的律动,接着满脸兴奋之色,“他真的动了!真神奇!”
苏锦看着周彩儿满眼都是羡慕,便不自主地说:“周姐姐这般喜爱孩子,怎么不和仇大人赶紧要一个?”
……一阵沉默……
周彩儿原本闪着神采的眼眸落上了些许晦暗,有些苦涩的说:“妹妹,姐姐这么晚来看你,并非本意……姐姐我……两月前……刚刚……刚刚小产……”
苏锦惊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安慰,只是心中生出丝丝心痛。周姐姐竟是受了这么大的磨难!一个母亲!生生失了自己的孩儿!
看着周姐姐暗自神伤的模样,苏锦顿时心痛不已,一把抓住周姐姐的手,气愤又心疼
地说:“姐姐怎么不告知于我!净生生自己抗下这样的痛苦!”
周彩儿看苏锦激动的样子,怕她动了胎气,伤了腹中胎儿,连忙止住道:“妹妹莫怪。只是常言道,家丑不外扬……再者,我家府上,不止我一个做夫人的……自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便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是做足了思衬的,只怪我自己防范不周……”
“姐姐!你一向虑事通透,为人处世样样潇洒,怎么这件事上就能如此逆来顺受?”苏锦听了周彩儿的一番话,依旧是心疼不已。
周彩儿看着苏锦替自己难过的样子,心中所积压太久的阴郁顿时消解大半,也庆幸自己还有一个能为自己着想的好姐妹。不自禁的抚上苏锦的脸庞,“好了,不必替我难过了。这不还有你嘛,你不介意我作你孩儿的干娘吧?”
苏锦一听,急忙说:“怎会介意?!妹妹巴不得呢!”
周彩儿闻笑,这时又细细盯了一下苏锦的肚子,说:“妹妹……你这肚子……看着倒与寻常怀有身孕的女子……不同?”
苏锦轻柔的摸着肚子,目光里满是极尽的慈爱,“我怀的是双生子……我爹在江南,曾与我有书信往来,虽然他是个商贾,但对朝堂之事也知晓一二的。他曾一再告诫我,不要将我身怀双生子的事情告诉旁人……家里有个将军姑爷,爹爹不得不审时度势,总要操心我这里……”
周彩儿听罢了然,不禁钦佩道:“伯父果真是深谋远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