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图抓住使劲捏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手的主人倒吸一口气,差点栽跟头。沈图放开那只手,小马揉了揉手后笑了,“谢天谢地,手还没碎——”
“放心我不会对一个死人怎么样的,我只是在看那根羽毛,”沈图拍了拍小马的肩膀,“你们一定对刘洁莹的尸体做了全面的检察,对吧?”
小马点点头,现在他不敢再趾高气昂的了。
“我想你们也做了一份详细的尸检记录,”雪茄在沈图的指间燃了三分之一,他似乎把它忘了。
“做了,”小马点燃一支香烟,“不过尸检记录在刘先生手里,唉,别看我,要拿你自己去拿。”
“尸检记录你该看过了吧,你来阐述也一样,不过别耍我,我可不想扭断你一条手臂。”
小马的右手缓缓伸进了腰间,一双因常年酗酒而变得发紫了双眼瞪着沈图。过了一会儿,徐徐抽出手来,手里什么都没有,他冷笑一声,呼吸间充满嘲讽的韵味,“别紧张,我只不过是挠痒痒而已。”
“朋友,你真有趣,”沈图没拿下嘴角的雪茄,“要是在酒吧,你不请我喝一杯,我就会打掉你一颗门牙。”
“你妈的,”小马肩膀上的肌肉耸起来,脖颈上的青筋跳出,“看在刘先生的面子上我对你再三忍让,看样子你也没什么本事,我现在打掉你的下巴,再把你像条狗一样拖到刘先生跟前。”
说完,一个箭步上前,紧接着左手一个假的直拳,右手想趁机来个勾拳打断沈图的下巴。可怜的家伙想多了,他还未来得及出勾拳,沈图的一计直拳打在了他的嘴上。片刻,嘴里冒很多血来。上嘴皮破了一道口子,最糟糕的是他的左门牙掉了。
“你个狗娘养的,你居然打掉了我的门牙,”他抓住还未完全掉下来的门牙,使劲一扯,直跺脚,白色的瓷砖沾上了红色的血,他捂住嘴,大口喘着粗气,喉里不由自主地发出呻吟声。
“这是你自找的,”沈图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服气随时可以来找我。”
小马从黑色的西装兜里掏出一包质量上乘的纸,抽几张擦掉嘴角的血,将那颗被沈图打掉的牙揣进了兜里,接着点燃一支新的烟,“算你狠,大侦探,可别落到我手里,千万千万别落到我手里。”
“行了,像你这种小瘪三我每年都遇到好几个,他们都这样说,可那有什么用,要想打掉别人的门牙,先把自己的拳头练硬了,这是我给你的忠告。”
小马不说话了,嘴巴肿了起来,应该还能说话。
“好了,回到正题上吧,说说尸检记录上都写了什么?”
小马吐掉一口混血的唾沫,“胸前的那根羽毛刺穿了心脏,也是死因,此外一切正常——没有中毒,不是窒息,那根不知是什么鸟身上的羽毛就是凶器!”
“那是雀鹰的羽毛,”沈图将刘洁莹的尸体推进冰柜中,“这根羽毛是穿透她的衣服进入她身体里的吗?”
“对,小姐穿了件红色皮衣外套和一件白色衬衣,这根羽毛不仅穿透了衣服,还击碎了肋骨,最后才插在心脏上。最奇怪的事,那根羽毛居然完好无损。”
“可这是一根普通的羽毛啊,”沈图疑惑不解。
小马轻蔑一笑,“凶手一定是借助某种机械发射了那根羽毛。”
沈图冷笑,“可那毕竟只是一根普通的羽毛,击碎了肋骨没道理还完好无损!”
小马转了转眼珠子,没接着往下说。这些费脑的事不关他的事,他只是一个保镖,靠一身蛮力和一颗铁胆混饭吃。现在他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人,没了门牙不算什么,可他自以为失去了比门牙更重要的东西——尊严。
几天后他辞职了,沈图再也没见过他。
............
沈图回到包间的时候,刘一阔醉了,不过意识还清醒。茶几上那瓶杜松子酒空了,多了一瓶还没打开的白兰地。刘一阔打开它,给沈图倒了一杯,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他啜饮了一口,没放下杯子,“小马呢?”
“他牙疼,”沈图喝了一大口,他一向不讨厌白兰地,“大概是去医院了吧。”
“一群酒囊饭袋,”刘一阔碎碎道,“见着了好处就像苍蝇见着了大便,一个劲往上扑;遇上了点麻烦,嘿嘿——”一口闷了杯中酒,将酒杯重重地砸在茶几上,没碎。
一阵缄默。
“看出点什么门道吗?”刘一阔凝视着沈图,像凝视着树丛中一匹若隐若现的孤狼。他希望那匹狼能给他点惊喜。
“我不想骗你,”沈图回以凝视,“除了看出凶器是一根雀鹰的羽毛外,别的一无所获。”
“至少你比我厉害多了,我花了一夜,动用了一千多号人才查出那个羽毛属于雀鹰。”
“或许是小马告诉我的也不一定呢!”
“不,他不知道。”
“知道得越多,越早能破案,”沈图顿了顿,“而我现在还一无所知。”
“人尽可夫的贱货,我早他妈叫她别去当什么作词人,可她偏不听,还跟当红歌手罗杰搞到了一起,那个狗娘养的歌手也不是什么好鸟,身后的情妇、小三一大票呢,我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将他的祖宗十八代翻个底朝天......”
他越说越激动,连喝了三杯,放声呜呜地哭起来,“我就这么个女儿,都怪我把她惯坏了......一定是狗娘养的歌手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搞死了我的女儿,一定是......”
“刘先生,你先别激动,刘洁莹在哪里遇害的?”沈图插了一句后摸出了一根香烟。
“她在玉龙雪山下的别墅里。”
“她与人有什么过节吗?”
“不知道......我他妈什么都知道还用得着你吗?”刘一阔大吼的时候嘴里飞出唾沫,他一向保持绅士风度,看来他是真醉了。
沈图厌倦了他那张丑陋的嘴脸,多一秒也不愿再跟他同处一室。不过沈图还没醉,他喝光杯中酒,缓缓起身尽量保持应有的客气,“再会,刘先生,一有进展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别让我失望,你应该清楚我的能耐,谁让我不爽,我一定让他倒霉的,”刘一阔摸着光头,斜着眼看着沈图。
“你醉了,刘先生,”沈图凑过去瞪着他的眼睛,“十万块还不足以对我吆五喝六的,我还没那么廉价,你要是真觉得不爽等天黑了去那些黑漆漆的巷子里碰碰运气吧,或许还能碰上给个十块就愿意任你蹂躏的妓女呢!”
刘一阔抱头咯咯地笑起来,等他停止了笑声,再一次抬眼时,侦探不见了。他一把拽起白兰地酒瓶砸在茶几上,粉碎,似乎那是个巧妙的伴奏,接着开始骂娘了,没过多久他睡着了,梦见了一只雀鹰抠掉了自己的眼珠子,于是他尖叫了一声,醒了。
才发现,他孤零零地处在冰冷的茶室包间里,无人问津。他的手下守在门口,他们才不管他的死活呢,他们唯一关心的是发工资的那天多了几个子还是少了几个。
他有数不清的女人,但是爱他的只有一个,早在很多年前受不了他的风流吞了一瓶敌敌畏去了。她是刘洁莹的妈妈,自那以后刘洁莹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
这是应该的,不然怎么表达对妈妈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