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已在脚下,时隔半年再次踏上这里,李信已经成为了异乡人。
一个无家可归的孩童在长安立足是很难的,他对这点深有感触,短短两日,李信寻了无数的地方,铁匠铺,茶馆,小作坊...屡屡碰壁。
“呵,真是嘲讽,抛去皇孙的身份,在长安我连饭都吃不上。”
“是啊,这里已是异乡...”
当务之急是寻找落脚点,李信在街头徘徊,他身上散发着馊味,肚子还不断抗议着。
最后,他在一家酒楼门前驻足,内心忐忑:“再试一次,实在不行就只能卖草鞋了。”
醉春楼是长安颇有名气的酒楼,传闻太宗某次微服私访时进入醉春楼用食,对醉春楼内的鱼脍赞不绝口,醉春楼的名气便在长安传开了。
李信踏入酒楼内,午时时分,宾客络绎不绝,他们大都是达官显贵,自己这身行头显得格格不入了。
一个正在吃饭的男子看到了李信,捂着鼻子喊道:“小九,小九!”
跑堂伙计连忙到桌前躬身:
“哎,客官啥事啊。”
男子眼里带着鄙视的意味,指着李信说:“哪来的小叫花子,赶紧打发走,影响我们吃饭。”
李信默默看着,不言语,这家酒楼的跑堂伙计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大多少。
跑堂伙计到他面前说:“小兄弟,来做什么的?”
“看到店门贴着招工信息,想来试试。”
“这样,你先到杂物间等着,我们这白天午时营业,现在还得等半个时辰才打烊,等打烊了我带你见掌柜。”跑堂伙计指着酒楼一角说道。
李信到了杂物间等待。
半个时辰之后,跑堂伙计推开杂物间的门,来到李信面前。
也不嫌李信身上脏,就往他肩上一拍:“小兄弟,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这小身板,一个人跑堂可累死了。”
李信看着自己肩上的手,这伙计的目光不带一点嫌弃,走在长安的这两天他已经开始渐渐习惯那种鄙视和嫌弃的眼神了,心下微微一暖:“不知小哥姓名?”
“嘿嘿,在下燕九。”
“我叫李信,燕兄弟,不知一会该如何与掌柜的说。”
“醉春楼昨日刚贴的招聘信息,你是第一个来的,但你这身板肯定是进不来的。”
“近来我寻了街头坊间无数的店铺,皆因我的年龄拒绝了我。”
“我们掌柜是个财迷,但人很不错,我教你,一会你就这样......”
一番密谋之后。
“燕兄,这,这真的行吗?”这方法委实丢人了些,李信问道。
燕九看出了李信的顾虑,摆摆手说:“害,都是出来混口饭吃,脸面什么的不重要啦。”
“好,干了!”
李信跟着燕九来到大堂,酒楼已经打烊了,此时大堂内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大叔,账柜后是一个年龄约莫三十左右的大婶。
大堂的门被推开,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走入。
发福男子道:“听说有人来应聘?”
燕九凑近李信的右耳,悄声说:“这便是我们醉春楼的掌柜。”
随后燕九指着李信,对发福男子道:“达叔,在这呢。”
男子捋了捋胡须,打量起李信来:“咦?我们现在招的是跑堂,小兄弟这身板...”
想着燕九告诉自己的方法,李信开始酝酿......
李信深吸一口气,开始飙戏:“呜呜...掌柜的,我爹本是边疆长城的守卫,在一次金庭城入侵中战死,抚恤不知被哪的贪官吃了,我只能流落街头,呜呜,呜呜...”
“咕噜咕噜...”
腹中恰到好处的叫唤激起了大堂内所有人的同情。
唯有达叔无语扶额,三条黑线从脑门滑落:“是燕九这臭小子的主意吧?”
李信惊了:“这...掌柜如何得知?”
达叔指着燕九说道:“两年前,他也是这番说辞,你台词都不带改一下的,虽然我只是配角,但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我?”
燕九羞涩一笑,低头。
达叔继续道:“小兄弟,我是做营生的,不是做善事的,你这身板怕是做不好跑堂的活。”
“掌柜别看我身板小,我自幼习剑,说不上天生神力,但还是有些气力的。”
“哦,小兄弟还是习武之人?”掌柜更不信了。
燕九站出来说道:“对对,这兄弟天生神力,掌柜的不如让我和他掰腕子试试?”
达叔无语道:“臭小子,我还不知道你脑袋里想啥歪主意呢。”
眼下只能让这小子知难而退了。
“小兄弟,我们醉春楼的镇店名菜有三:鱼脍,全羊宴,蟹毕罗。其中全羊宴是以幼羊烤制,辅以胡椒,令人食指大动,全羊宴亦是醉春楼最有分量的菜品,若你能将全羊上桌,醉春楼便收你做跑堂伙计。”
燕九急忙开口:“达叔达叔,那可是全羊宴啊!我这身板都搬不动,这不是...”
未等燕九说完,李信开口:“小子愿意一试。”
燕九想着完蛋了,平时全羊宴都是后厨帮忙上的,因为自己搬不动,李信比自己还矮半头,又如何能搬得动呢?
达叔示意掌勺陈春:“春哥,你带这孩子试试。”
掌勺师傅带着李信来到后厨,他特意挑了一只最瘦的幼羊放在三尺长的盘子上,给了李信一个眼神:小兄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李信点点头,报以感激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斤两,这幼羊对了他而言还真不算难题,但掌勺大叔的情李信记下了。
于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李信稳稳地将幼羊端上桌。
见此,掌柜一笑:“你被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