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三更,徐林行已然入睡,有李清阳护法,他今夜终于是能安稳睡下了。
主卧外,陈琨与李清阳两人坐在一盏小灯旁,闭眼凝神。
“师父。”陈琨微微睁眼,小声唤道。
“嗯。”
“我有件事情想问您。”
“你说吧。”李清阳睁眼,缓缓吐气,身子微微放松下来。
“您知道..阿怀是谁吗?”
“你从哪听到的。”
李清阳微微皱眉,十二年前的记忆浮上脑海,想起了那个红裙女子惊艳的身影。
“今天...”将今日下午与那红裙女子的事情以及自己的猜测原封不动告知给了李清阳,李清阳听后眉头紧锁,低头沉吟。
“猜的不错,你小时候确实与她有些渊源。”
“她是谁?”陈琨有些急切,红裙女子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亲切,他实在想知道自己与这罗刹妖有何渊源。
李清阳眉头更是皱起,眼中流露出一丝凝重。
“清怀,人妖殊途,为师希望你记着,你是个除妖降魔的道士。”
陈琨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见李清阳面色严肃,只得把话吞回肚子里。
“弟子...谨记。”
两人顿时沉默下来,陈琨低着头心里回忆着红裙女子的事情,李清阳则是闭上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李清阳猛地睁开眼,站起身,此时陈琨也同样感受到,徐林行房间中多出了一股邪气。
李清阳一言不发,右手一招,阔海古剑从布包中腾起飞来,被他稳稳握住。
见李清阳提剑,陈琨紧随其后,将一张黄色破邪符拈在了指尖,他感受到房间中的并不是妖气,而是一股诡异的邪气。
轻轻推开门,诺大的主卧室中,月光从窗外撒进来,照亮了一小片地面,而月光中一道黑影正站在徐林行床边,死死地盯着他。
拍了拍陈琨肩膀,李清阳指指自己的双眼,陈琨立马懂得其意思点了点头。
真炁自丹田处而上,手上结成临印,印在天庭之上,双眼中泛起了金色。
道家天眼术,可破开迷障,直视妖邪。
黑影看上去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双手耷拉在两旁,低着头不怎么有精神的样子。
正准备上前将破邪符罩上,李清阳轻轻按住了陈琨的手。
陈琨定睛一看,发现在床的另一边,竟是有着另一道黑影,这道黑影是个女人模样,不过全身皮肤已然溃烂,如同行尸,很是恐怖。
两道黑影站了许久,终于有了动作,同时出手,掐住了徐林行的脖子!而徐林行也睁开了眼,不断地咳嗽着。
李清阳不敢再等,推开大门,一剑斩出,剑气将两只邪鬼笼罩,正气将房间中的阴气邪气清荡一空。
这一剑斩出,却是未见寸功,两只邪鬼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充斥着如此正气的一剑斩出,竟对两只邪鬼没有任何影响。
而它们被这一剑惊扰,瞬间遁成两道黑气向窗外逃去。
“清怀,看好你徐叔。”
李清阳头也不回将一张聚阳符打在徐林行胸口,从窗户跃出,一身青光亮起,向着黑气追去。
并不担心李清阳,陈琨转头看向徐林行,只见他脖子上的掐印正在渐渐消散,面色也从先前的苍白变得有了些血色。
他急促地呼吸着,惊魂未定地看着陈琨。
“小琨...”
“徐叔,没事了,师父去追那两条邪鬼了。”陈琨安抚着他。
“你们...看见了吗?”
“看见了。”
“那个女人...是什么样子。”
陈琨愣了一下,犹豫片刻后,将先前看见两只邪鬼的样子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徐林行听后,面色唰的如同死灰。
“如儿...如儿...”他口中不断念叨着,浑身颤抖。
“徐叔!”陈琨见徐林行的状态越来越差,焦急唤道。
“她回来了...”
徐林行的精神已经跌入谷底,不断剧烈咳嗽着,先前李清阳的一枚聚阳符丝毫无用,陈琨断然没有想到,徐林行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此时他也是束手无策,只得盼着李清阳快些回来。
……
咻!
一剑飞出,将黑气刺破,李清阳在夜色中追逐着黑气,不一会儿便是追到了郊外。
两道黑气再次中剑后竟仍是毫发无伤,继续以极快的速度遁飞去。
李清阳微微皱眉,心中冒出一个猜想。
手上结出道印,他身形一震,速度猛地加快,突然暴起,距离被瞬间拉近,阔海剑飞出停在空中,李清阳挥手列阵,十二道符箓散开封住四面八方,将黑气牢牢困入其中。
两道黑气疯狂碰撞着,却都被空中的金色道咒挡住。
李清阳负手而立,静静地观察着空中的两道黑气。
黑气挣扎片刻后发觉无法冲出,缠绕在一起,刹那间化为飞烟消失在原地。
似乎早已料到,李清阳仍是站在原地,低头思索。
“若是这样...”
突然怀中的手机嗡鸣起来,他掏出一看,是陈琨打来的电话。
“师父,徐叔情况很差,你快回来看看吧。”
挂断电话,李清阳立马转身返回。
回到别墅中,陈琨守在徐林行身边,而徐林行已经昏了过去。
伸手轻轻按住他的头顶,李清阳微微点头,说道:“没有大碍,醒过来就好了。”
“师父,你有追上吗?那是什么邪祟?”
“不算邪祟。”李清阳收回手说道。
“是心魔。”
“心魔?”陈琨疑惑道。
“嗯。”李清阳将食指点在徐林行人中处,心中默念道咒,一点青光闪烁,钻入了他的身体中。
“再服下清神丹,应是没什么问题了。”
“师父,徐叔怎么会有心魔,还凝聚成了形。”
“那便不是我们要管的事了。”李清阳眼神淡漠。
“心魔一事,你不要和他提及,包括今晚的事情。”
“他明早醒来,就什么也记不得了。”向陈琨嘱咐完,李清阳转身就要离去。
“去睡吧,我们明日动身江南。”
“是,师父。”陈琨应道,跟着李清阳走去客房,回到了自己房间中。
次日中午,闻州动车站。
“清阳大师,真是太感谢您了。”又是一身西装的徐林行正给李清阳道着谢,他此时精神看上去已经相当不错,昨晚萎靡的样子一扫而空。
“不必。”李清阳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了些变化,较往日更冷漠了些。
“徐总,这边动车已经到站,您看要现在上车吗?”这时一个身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来,恭敬地问道。
前几日徐林行联系过来,他们大吃一惊,这等身份的人物,不坐自家的私人飞机就罢了,居然会来坐动车,疑惑归疑惑,动车站的上层立马询问徐林行需不需要为他派一辆专门的列车。考虑到李清阳一向行事较为低调,徐林行只为他们二人安排了一节专门的车厢,与其它车厢隔开。
“上车吧。”站在一旁的李清阳说道。
工作人员用疑问的眼神看了眼徐林行。
“清阳大师是我的贵客,还麻烦你们好好招待。”徐林行立马说道,其实他还想与李清阳多少几句,比如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很是好奇。
他今早起床后身体舒适了很多,只是感觉头有些疼痛,对昨晚发生过的事情一丝印象都没有了。
不过李清阳并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不好去问。
“当然当然,徐总的贵客也是我们的贵客。”赶忙回答道,又微微抬手示意。
“清阳大师,这边请。”
“徐道友,我便告辞了,多有麻烦了。”李清阳微微拱手对徐林行说道。
“清阳大师...”他终于还是没忍住问道。
“徐道友,平日多念念我教于你的清心咒,看看经书,少动肝火,定能身长命百岁。”李清阳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打断他的话说道。
“清阳大师,小女还托你多多照顾了。”看出了李清阳的敷衍之意,不好再追问下去,徐林行只得道别。
“自然。”不再多语,李清阳转身跟着乘务员离去。
“徐叔,再见。”陈琨拱手说道,也转身跟着李清阳离去。
“哎...”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徐林行微微叹了口气。
心中疑惑颇多,可李清阳不肯说,他也束手无策,看来只得丢在脑后了。
“走吧,我们回渝都。”他对身旁的西装司机说道。
“是,徐总。”
...
“师父,我怎么感觉你对徐叔有些冷淡。”陈琨也是感受到了李清阳对徐林行的态度变化问道。
“他隐瞒了一些事情,我不喜欢和不坦诚的人交流。”李清阳淡淡答道。
“是心魔的起因吗?”
“嗯,看在往日情分上,帮他一次,至于之后,就看他自己的了。”
“可他毕竟是清清的父亲。”陈琨有些不忍,若是之后徐林行再有性命攸关之事,师父怕是不会再出手了。
“那也是他命中注定要遭遇的劫数,我们此次出手,已是乱了规矩。”
“嗯。”点头应道,陈琨也懂其中的道理,只是那么和蔼的一个人,又是自己好友与师妹的父亲,他实在有些不忍心什么都不做。
两人看着窗外飞逝而去的景色,沉默片刻。
“清怀,你是个感性的孩子。”李清阳突然轻声说道。
“若是有一日,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要记着我教你的,清心明澈。”
“弟子知道了。”虽不太明白李清阳的话,陈琨仍低声应道。
车窗外突然落下了小雨,在窗子上划出道道痕迹,模糊了外面世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