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狐仙谷。
“胡萧!胡萧!”
身着黄袍的青年站在一处山谷喊着,他嘴边带着笑意,像极了一个兴奋的大男孩。
“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传来,一个白发青年从山谷深处走出,一头苍发披在肩上,一身素白长衣,雪白的肌肤没几分血色,眼神冰冷,背后背着一把长剑。
“这几天你去哪了?我都没找着你。”黄袍青年正是北境黄家少当家黄仨儿,不过此时他却丝毫没了从前那贱贱的模样,倒是像个大男孩。
“有事。”被称为胡萧的青年惜字如金一般,舍不得多说一点。
“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陈清怀吗,我去找他打了一架。”黄仨儿似乎早已习惯他的习性,只是自顾自说着笑着。
“赢了?”
“平手哈哈哈哈,不过我可是连黄二大爷都没请,便与他打了平手,这清门道家大弟子根本没外面传的这么玄乎。”
“受伤了吗?”
“我的本事你还不知,当下就好了,你看,硬朗着呢。”他说着,还摆出几个拳架。
“胡萧,你和我差不多年纪,怎么就那么厉害?”黄仨儿疑惑道。
“天赋。”
“喂,我怎么说也是黄家百年一出的奇才,即便是我父亲,与黄二爷的契合也没我高。”他不服气的说道。
“不过也是,我从小便被几个哥哥压着风头,若不是你带我修炼,指不定现在的黄家少当家是谁呢。”
说到这儿,他又笑起来,上前攀住胡萧的肩膀。
“走走走,咱进城喝酒去,我给你说啊,这东海斗法...”
...
江南,动车站外。
“大叔,你这布包里装的什么。”
车站外停着一辆武装警车,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注意到了李清阳手中的长条布包,走过来拦下了师徒两人。
皱起眉头,李清阳微微叹了口气,看来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而陈琨的脸色也古怪起来。
“清怀,地址我路上发你。”
“师父,真的要这样吗?”
“二位,布包打开看看。”两个武警小哥见他们说着奇怪的话,丝毫没有要照做的意思,顿时紧张起来,一边将腰间的对讲机摸了出来,一边靠了上来。
李清阳率先有了动作,几步迈出,身影竟是立马消失在了原地,再看过去竟是已到了几百米开外,只余下一个小黑点。
“哎...”明显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儿,陈琨实在有些无言。
师父你跑就跑吧,把我也带上啊,我这还提着箱子呢。
“总部!总部!这里是动车北站二号岗,有两人携带可疑物品,已经跑了一个,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我说我和他不是一起的你们信吗...”
陈琨一边说着一边将行李箱扛在了肩上。
两位武警小哥并不搭理他,只是慢慢围了上来,手上还持着两把警棍。
陈琨扛起箱子,撒腿就跑,速度之快看得两武警目瞪口呆。
“总部!总部!两人都跑了!请求支援!”
举着行李箱一路狂奔,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察举着警棍远远追在后面,惹得一路侧目。
陈琨虽然抱着箱子,却是敏捷得过分,脚步一滑,跑到一处闹热的广场中,灵敏地在人群中穿梭,一股奇异的柔和劲力轻轻将他身体周围的人拨开。
他快步钻进一个地下通道,再走两步便进了地铁站。
五分钟后。
终于坐上了地铁,陈琨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抬头微微瞥了眼对面正悄悄看他的小姑娘,惹得人家红了俏脸,低头不敢再瞧。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果然,师父早已发来消息:姑苏区桃花坞相生茶馆。
抬头研究了一会七缠八绕的地铁图,陈琨认清了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走的现实,犹豫片刻,抬头看向先前悄悄看他的小姑娘,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她身旁。
“这位姑娘,你知道桃花坞怎么坐吗。”
“啊?我...我知道。”见陈琨主动上前搭话,她满脸通红,慌张小声答道。
“小哥哥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不必不必,太麻烦你了,你告诉我大概怎么走就好。”
“我也要到那附近去,不麻烦的。”女孩悄悄抚了抚长发,将其揽到耳后。
“噢噢,那便拜托姑娘了。”陈琨赶忙拱手谢道。
见陈琨似乎也有些紧张,居然还拱着手,这姑娘噗嗤一笑捂住小嘴。
“小哥哥,你是做什么的呀。”
“我是个道士。”
“呀,那你们岂不是不能吃肉喝酒,还不能谈恋爱了。”女孩偏头好奇道。
“我们这派并不严格,吃肉喝酒结婚都是可以的,只要一心向道便好。”陈琨耐心解释道。
两人一边聊着,中途转了一站后,很快便抵达了目的地。
“小哥哥,我先走啦,再见喔。”女孩挥着手招呼着。
“再见。”
陈琨同样挥手告别,转身离去。
打开手机上的导航查看,那相生茶馆与地铁站相距不远,一公里左右距离,不一会儿,陈琨便已走到附近。
这片地方似乎还挺热闹,陈琨所在的地方是一处闹市,一路走来,学校,商场,小区,人来人往。
“应该到了啊。”陈琨看着手机上的导航自言自语道。
可环顾一周似乎并没看见任何茶馆。
他走进一家便利店中,买了一瓶矿泉水,结账后向便利店老板问道:“大叔,您知道这附近有个相生茶馆吗?”
老板正翘着腿,拿着一个保温杯,其中几颗鲜红的枸杞在杯中沉沉浮浮,面前一个老式电视中几个八路军正在和一个团的敌人交火。
“相生茶馆?就那边,你进那道小门后,上台阶就能看见了。”便利店老板抬头看了眼陈琨,伸手一指说道。
“谢谢大叔。”陈琨拱手道谢,正准备离开。
“小伙子,你是去找人?”便利店老板突然叫住他说。
“算是吧,大叔你怎么知道。”
“你这半大孩子哪会去茶馆喝茶。”便利店老板笑着说。
摸摸脑袋,陈琨也笑了笑。
“看你样子,又是个道士吧。”
陈琨微微吃惊,这大叔眼力真好。
“哪个正常人会平时拱手说话啊哈哈哈。”
“那相生茶馆经常有一些权贵大老板专程跑来,除此外也偶尔会来一奇奇怪怪的人。”
“听说那茶馆老板是个卦术极高的老道士。”说罢,他便闭上了嘴,专心致志地看着电视。
陈琨悄悄走出便利店,朝着老板指的方向走去。
卦术吗?
陈琨对卦术的了解不多,只记得自己刚被李清阳带回山上时,曾有个看相的中年男人来山上为自己算过一次卦。
......
十二年前。
“清阳,这就是你收的开门弟子?”中年男人掐灭了手中的烟,人已中年,看上去有些驼背,皮肤黯淡无光泽,不过他的眼睛却极为清明,手中拿着一副木珠盘玩着。
“怎么?你要为他看看?”
“你自己都从来不让我看,别说你这小弟子了。”中年男人呵呵一笑。
“为他卜上一卦吧。”李清阳将不远处畏畏缩缩的小陈琨唤来,摸了摸他的头。
“这是张伯。”
“张伯伯好。”小陈琨有些害羞地细声细语道。
“哎小朋友你好啊。”中年男人笑眯了眼,伸手摸了摸小陈琨的手,看来是挺喜欢小孩子的。
“我还以为你小子会找个很有性格的徒弟,想不到竟是个腼腆的孩子。”他抬手摸了摸胡须说道。
“来吧,让张伯伯给你看看。”说着招手把小陈琨叫到了跟前。
“嗯,这孩子命还不错,就是父母之缘少了些,以后的路应是顺畅的啊。”中年男人伸手在陈琨脸上捏了捏,粗略地看了看。
一个人是否揣着大命数,无需细看,一眼便能分辨,中年男人看见陈琨的第一眼便已得知,这孩子的命数平平无奇,算是中规中矩。
“张老头,你再仔细看看。”李清阳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默默说道。
“哦?”中年男人听李清阳如此说道,又是仔细看起来。
“嗯...”他沉吟了片刻说道。
“是有些蹊跷,有东西被藏住了,有人对这孩子下过封印。”
“我下的。”
“呵呵,你小子还挺厉害,差点把我都骗了过去,那我就来看看,到底是藏了些什么。”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小小的八卦盘,放在桌上,轻轻一转,又让陈琨转了一次。
“这卦象...”中年男人低头不语,陷入了思考。
他右手掐起指头细细算起,不时闭眼冥思。
突然,他浑身一震,面色惨白,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那个??”
“嗯。”
“好你个李清阳,居然让我算这个,要是我再算下去,怕是要当场被天雷劈死。”中年男人满脸怒气,发作起来。
“若是我告诉你了,你怕是也忍不住吧。”
“哼,算了。”袖子一甩,冷哼一声,中年男人缓缓坐下,毕竟李清阳说的也不假。
“卦象如何。”
“阴阳相克,煞气四泄,宿命相克,水山蹇卦,大凶。”他压低几分声音,悄悄对李清阳说道。
“何解?”
“阴阳煞之命,没跑了。”
听到这儿,李清阳沉默下来,阴阳煞之命他自然知道。
“我劝你啊,早些...”中年男子把声音压到最低,在李清阳耳边说着。
“好了,你不必劝我。”李清阳打断了他的话说道。
“张老头,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看相算卦吗?”
“无论是福是祸,是喜是灾,能够定夺的只有我,我信命数,但我也信我有这个能力去为他改命。”
字字铿锵,话语如同磐石。
“有人试过,你知道的。”中年男子说道。
“我李清阳,终有一日会比那人更强。”
“唉。”叹息一声,他点起一根烟,吐出一片云雾。
“你这性子,我说什么也没用,不过...”
“我确实在他命中看到了一丝转机,但以我目前的本事还看不透。”
“他若能活过十八岁,把他带来,那时的我也半身入土了,全力为他卜上一卦,若能看透那转机,也算报你当年之恩了。”
中年男人狠狠地嘬了口纸烟。
“张老头,谢谢。”
“哎,造孽哦,这么好个孩子。”他说着,又摸了摸小陈琨的头,站起身披上了外衣,转头离去。
“时机成熟我会联系你。”
“大概...会在江南吧,也算落叶归根了。”
“好。”
回忆到此处戛然而止,师父此次带自己来江南,应该就是为了此事吧。
想到这儿,陈琨不由得一丝伤感,虽然不知道他们口中的命数到底是什么,师父也从来不告诉他,但是他们为自己所付出了这么多,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似乎连拒绝也是一种辜负。
一边想着已经走到了茶馆门口,一个木牌镌刻着四个大字,相生茶馆。
他停驻片刻后,轻轻叩响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