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站在这儿,可是这个时间点,她已经死了,她看不见这些才对。
忽然,盛清染觉得自己身后有一道视线,她猛地转身,看见姚回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大树后,捂着嘴巴无声地哭。
她,为什么能看见姚回的记忆?
盛清染不解,她忽然感觉到强大的吸力,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只一把光华剑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清楚的在盛清染的眼中变得全黑。
再睁眼,盛清染骇然。
那是在一处被烧的面目全非的森林,在盛清染眼前,头发变成白色的纪舜将剑送进了姚回的胸口,盛清染只觉得自己胸口钝痛,疼得她眼前一黑,灵魂好像撕裂一般,瞬间意识全无。
那边,姚回被光华剑穿胸而过,如一片儿凋零的树叶一般倒在地上,血液飞溅,有一滴落进了发狂的纪舜的眼中,纪舜顿住了。
神色逐渐清明,纪舜看见如枯叶一般的姚回,不可置信。
他看见光华插在他爱人的胸口,冒着黑气。
“咳——”姚回艰难地咳嗽,将纪舜恍惚的神思带回。
他小心又不敢信,他一点点挪过去,碰到姚回的那一刻,他崩溃了。
“阿回,阿回,这是怎么回事?我,我做了什么啊?”纪舜的手上沾了血,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疼,他做错事了,他的爱人,被他伤着了。
“阿舜,别再修魔了,”姚回艰难地咽了口血,颤颤伸出手,碰到纪舜的脸,“我,我得走了。”
纪舜恍然,他握住姚回的手,才发现眼泪爬了满脸。
“什么要走,我为你输灵力,我不是纯正魔族,你不会有事,你,你不会有事。”纪舜慌里慌张,他抖着手给姚回输送灵力。
“没有用。”一个声音从纪舜的身后传来,纪舜却没听见,固执地往姚回身体里送灵力。
“她神魂已碎,活不了了。”是竹荍,她的声音中情绪难辨,缥缈得像一阵风。
纪舜这次却有反应了。
“什么叫神魂已碎?光华厉害,但是没有那么强,阿回不会有事。”纪舜红着眼睛,如困兽一般。
“听阿荍的,别浪费你的灵力了。”姚回缓了一口气,艰难开口,“我,确实神魂碎了,很久之前的事了,阿舜,往后莫再修魔了,回到正道上来吧,我,我不能陪你了,我,我去找,我的,我的,阿染了。”
姚回身上的力气耗光了,手垂下,却被纪舜捉住,抱得更紧。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似是想到什么,纪舜转向竹荍,“我知,我知你对当年之事怀恨在心,但是,但是,你们是一块长大的,求你,求你救救阿回!”
竹荍还未开口,姚回的身体就开始变得透明,纪舜慌了,他甚至跪在地上:“你救救她,我求你!”
“你该知道,神魂碎裂,补不回来,而且,阿染生来是神,神魂消失,肉身不毁。而她,是塑的仙骨,此番模样,便是我也救不了。”
竹荍淡淡地说话,可是广袖中的手却握得死紧。
“她为什么会神魂碎裂?”纪舜呆呆地问。
“我不知道。”竹荍侧开眸光,声音哑了。
纪舜不再说话,他怀里的人已经透明,他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的爱人消失在他眼前。
“看看,爱人也离你而去了,纪舜,你不行啊,呵呵呵呵——”
纪舜的头里有一个人在讲话,他呆坐许久,突然运功,狠狠拍向自己。
“纪舜,你怎能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那个声音惊惧极了,“啊——纪舜,我就是你生出的心魔,你摆脱不了我!”
一团黑气被逼出来,那是魔气。
那团魔气发出刺耳的女声:“纪舜,你怎么这么脆弱啊?呵呵呵呵——这就是战神将军啊?护不住自己的恩人,护不住自己的爱人,怎么这么没——用。”
魔气突然顿住了,在她说话的时候,纪舜狠狠掷出手里的光华。光华狠狠穿过魔气,阻隔了那些话。
那魔气好像是极其不可思议一般:“你伤我?纪舜,我就是你,你伤我,就是在伤你自己啊。”
好像是为了证实魔气的话,纪舜蓦的吐出一大口血,登时面若金纸。
“光华,封印!”纪舜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光华剑乖顺的开启剑阵,光影瞬现,化成无数只金色的剑,唯有一只光华剑已经浑身冒着黑,魔气被紧紧锁在其中。
“立!”纪舜喝道。
光华剑压着魔气往下,那魔气渐渐化成一个女子的模样,猖狂地哈哈大笑。
“纪舜,你封得了我一时,能封我一世吗?你除不了我!我总会再回来的!”
光华剑狠狠插在地上,将魔气插入地底又带了出来。
碎石慢慢环绕,光影交织,渐渐形成一个很大的石球,光华剑连同那魔气一起被锁在那石球里。
“我,还会再回来的!”女子疯狂的声音在耳边回绕,纪舜一刻不停,闪身飞去了忘川河。
忘川河里有一只船,船很小,一次只能渡一个人,只有摆渡人带着过河的人才能走到轮回道,才能轮回。
而那渡人的时而是貌美的姑娘,时而是白发的老翁,船上挂着一盏昏暗的灯,照不亮周围任何人,却能奇妙的穿破层层黑暗,让在另一边岸上的人看见这一点点光点。
纪舜到忘川河的时候,那渡船就在岸边,貌美的姑娘坐在船边,小巧的脚丫在玩水,脚腕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铃作响。
“来着何人?”银铃般的少女音响起,在层层黑夜里显得却有些诡异。
“痴人纪舜,多年前有恩于忘川河渡人,此番前来寻一个恩。”纪舜体力已经透支了,他的声音颤抖,站得却笔直。
“纪舜,哦,我想起来了,当年你救我一命,有恩于我,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小女定会全力以赴。”散漫的少女音不是很正经,但纪舜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来寻一魂魄,你可有载过?”他的声音染上急迫。
“我这里每日得载上好多魂魄,你说的是哪个?”那少女问道。
“她便是这般模样,你可有见过?”
纪舜小心翼翼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张画,画已经皱皱巴巴的了,他双手递过,眼中眼中盛满了期待。